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她手指微颤,掏出来接。“……喂?”

“秦小姐,小墨的烧刚刚退,我赶紧通知您一声,您就不用担心了!”聘请的护工开心地说道,“您在上班是不是?呵呵,我就说一声的事,不打扰你了!”

湿润的眼泪在眼底沉淀着,秦沐语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哑声道:“谢谢你。快中午了,我现在就可以去看看小墨。”

“是吗?那太好了!”

挂断了电话,这个男人的气息依旧靠得很近。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你要去医院是吗?”上官皓暗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眸色猩红中带着剧痛,像是在做着最后一丝努力的挽回,“我送你。”

秦沐语轻轻笑了一下,苍凉无比,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低低道:“不用。”

上官皓抓紧了她的手腕。

冷冽的侧脸散发着魅惑的气息,他眸色深邃复杂,低低开口:“秦沐语,我只想告诉你我心里真正在想什么……关于瑾兰,也许一天不清楚,我就一天不会安宁。可是关于孩子……我很抱歉。”

从胸腔里哑声吐出那四个字,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只有他知道这轻飘飘的四个字里面带了多少血腥和罪孽,那是他永远都无法还清的罪孽。

风微凉,秦沐语也抬眸,眸光宛若秋收过后的麦田一般荒凉,她浅笑,苍白着小脸轻声说道:“你的抱歉太贵重了……我要不起……”

你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曾给过我……所以上官皓,你的任何情绪,对我秦沐语来说都是奢望。我从不奢望,一个没有心的人能给我什么,能给我的孩子什么。

她缓慢而坚定地抽出手,绕过他挺拔修长的身躯,朝着路边走去。

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飞舞。

一直以来秦沐语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可是这一刻,她脸色苍白,手脚冰凉,心如死灰。她是知道的,她跟这个男人之间,一切,都再也不可能。

“上官皓,我告诉你,”来到出租车前,手搭上车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猩红的眸子里闪烁着眼泪,坚定而清澈,“我一定会夺回信远的……不是为蓝子旗。我是为我父亲。”

说完她就上车,纤弱的身影消失在出租车里。

上官皓在原地僵硬地站了良久。

寒风淋漓,他宛若一尊雕像。

助理从大厅里走出来,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他的情绪,轻声说道:“上官先生,刚刚Dringlewapen的人已经去找过路厅长了,还不知道检察厅的处理意见,要不要我去证实一下?下一次的竞标如果没有他们,我们会顺手很多的。”

上官皓依旧沉默不语。

他俊脸苍白着,薄唇仿佛都无法动弹,半晌才开口,声音却暗哑无比:“不必。”

助理一怔:“总裁……”

上官皓修长挺拔的身影朝着车子的方向冷冷走去,缓声开口:“把那一份反诉撤销,那个姓路的如果已经收了钱就不要再管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助理皱眉,本想说什么,可看着他已经上了车,便什么都再也说不出来。

这样,不就是把竞标的机会重新还给Dringlewapen吗?总裁到底想做什么?

坐在车里的上官皓拨通了一个电话。

另一端的男人顿了顿,接起来:“喂?”

“把那一份案子重新调查一遍,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证据,统统都集合起来拿给我——”他哑声命令着,“尤其是她当年的那些口供,帮我拿到,我要仔细看看。”

陆琛推了推眼镜,不知道为什么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他又想起了这一出。

“好。”他轻声答应,“我会尽快弄到。”

挂断了电话,上官皓久久地坐在车子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静默不语。

秦沐语,如果我相信你……如果我选择相信你一次,不是你误杀了她……那么一切,是不是还来得及?

他俊脸苍白,眉心痛苦地蹙起,垂眸发动了车子。

*

医院里,秦沐语轻轻推开门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小墨很少笑得那么开朗,她整个人抑郁痛苦的心情仿佛也陡然舒缓了一些,她打开门,看着小墨正跟护工开心地闹着,护工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毛绒小熊,丢来丢去,最后塞回他手里面,他笑得很是开心。

“妈咪!”小墨看到了秦沐语,苍白的小脸更添了几分血色,眼眸晶亮。

“才刚刚病好就这么闹,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她浅笑起来,忍着纤手的微微颤抖走过去,手指轻轻抚摸过小墨的额头,“烧好像真的退了,小墨还难受吗?”

小墨摇摇头:“小墨已经好了。”

秦沐语垂眸,看到了那个毛绒小熊,有些诧异:“这个是谁买的?”

“这是叔叔送给小墨的!”小墨搂紧了小熊,清脆的嗓音回答。

叔叔?

哪个叔叔?

“你是说蓝叔叔?”秦沐语轻轻歪过脸问道,不清楚蓝子旗怎么突然之间对小墨这么好。

“不是,”小墨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是上次抱小墨的叔叔。”

秦沐语还是不清楚。

“就是那个很帅的男人!”护工一边用勺子搅拌着粥碗一边说道,“好像快一米九了……总之很高,长得又很帅!你不在的时候他来看过小墨,我看小墨跟他认识也就没赶他走,哦对,他侧脸到下巴这里有一条血痕来着,不会被破坏长相,还是很帅!”

护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里面是细碎耀眼的光亮。

秦沐语手剧烈一颤,小脸苍白,已经知道了是谁。

上官皓。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她略微苍凉的眸凝视着这个毛绒小熊,手指紧紧攥住了小墨身侧的床单,一股无力的悲痛和屈辱的嘲讽涌上来,她眸色猩红,那一股撕裂般的怨恨却无处发泄。

能怎么做呢?

她的孩子那么单纯地喜欢着,她怎么能把这些东西统统从她孩子手里扯开,狠狠丢回那个男人脸上去,告诉他,她秦沐语不需要?!!!

眸子里蓄着泪水,她圈住孩子,俯首亲吻他的额头:“是吗?那小墨喜欢就好。”

小墨似懂非懂,点点头,犹豫道:“还没有叔叔送过小熊给小墨,所以小墨要了……”白嫩的小手伸出去抚摸着秦沐语的脸蛋,“妈咪你怎么哭了?小墨是不是不懂事?那小墨把小熊还给叔叔,下次就还给叔叔!”

秦沐语浑身颤抖,别开了脸,浅笑:“没有,是因为小墨病好了所以妈咪太开心的缘故,跟叔叔无关。小墨喜欢就拿着,妈咪没有说不可以。”

小墨依旧似懂非懂,小手笨拙地在秦沐语的脸上抚摸着,更想看她笑的表情。

公司的邮件发送到手机上,发出“叮”得一声响。

秦沐语跟小墨一起吃过了午饭,陪他睡着才轻手轻脚走出了病房,中午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她纤弱的手指打开邮件,看到了竞标案资格已经安排稳妥的通知。

还好。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

恼人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