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居然还没有走。

突然忘了,她是要住在这里的。风子站在窗子边,望见那女人。那女人回来的时候,很不巧,风子也刚好回来不久。

有个问题风子这几天一直在纠结,没看见那女人的时候,心里在想,看见了,连嘴上都开始想了。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感觉中午吃饭的时候,那米饭都跟面包一个味道了。而那面包跟想象中的蜡是一个味道的。蜡是什么味道?没想起来。

你说那么多好的地方,她为啥偏偏不住,要跑到这地方来?又破又烂,风遮不住雨挡不了的。其实这完全不能够成为一个问题,只是风子突发奇想的要去想,那就作为一个问题吧。

风子飞快的跑下楼,又悄悄跟在她的身后随着上了楼,因为他想要去观察一下那个女的。没有为什么,反正就是想观察一下。

楼道很阴暗,比想象的都要阴暗,还潮湿,一股子霉味老远就呛鼻。不过还好,幸而鼻子没过敏。长长的楼道,像是走在一个狭长而困顿的笼子里,一直走不到尽头。

忽而到了尽头,那女的却突然不见了。风子站在楼道尽头,像是站在一道悬崖上,临风而望,就只见到下面白惨茫茫的雾汽翻腾,像一只凶戾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巨口,在下面声嘶力竭大口开阖,想要将上面的人吸下悬崖。当然最好是上面的人自己跳下去,落在它口中,坐享其成。

风子在心里计较,难道是遇到鬼了吗?没道理啊,楼道尽头,并没有房间,三面墙壁。转身那女的竟站在自己背后,就像是从墙里钻出来的一样,不动声色。

“你想干什么?”说实话有点慌乱,风子想退后一步,后边已经是墙了,没退成。可那女的身上的那感觉,总叫人碜得慌。像是冬天睡觉的时候,被人从后颈放进了几个冰块。

“你想干什么?”那女的反问。

风子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理直气壮一点,反正又没做亏心事。就算了做了,也没人知道。不搭理那女的,径直回到楼上。

他又开始擦窗子上的玻璃,可擦了半天也没见比先更干净,反是因为抹布的原因,倒似乎更脏了,模糊不清。整理屋子的东西,摆了几遍,还是乱七八糟。

那个女人似乎一进屋就将门窗紧关上了,好像也从来没见她打开过。

风子站在窗子下面就开始想楼道的事情。

这破楼房该拆了重修了,至少也该重新装修,风子有了这想法。这是他在想起搬家之后的第二个想法,比卖摩托,要早些。

当然了,家还没有搬,摩托车也还没有卖,这个想法也就还只是个想法而已。

这地方后半的夜里,常常下雨,这点很叫人受不了。特别是漫漫长夜里,没事做只能睡觉的时候。冬秋还好,一到春天夏天,不是春雷阵阵,就是夏雷轰隆,容易将人的熟睡惊醒,像是噩梦一般的醒来。

风从窗户里灌进来,雨也会跟着吹进来,万窍怒号,就像是惹了它祖宗一样,不停不休。

风子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他就是一只被养家了的鸡,天黑了总是离不了圈。因为几乎每个下雨的晚上,风子总是会在家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感情上,风子在心里无数次的诅咒上天。但这也不妨碍他开始喜欢上那种狠重的雷声,因为他会把人不当人一样的惊醒过来。惊醒了之后,还要让人清醒害怕。风子自己也说,他就喜欢那种惊醒,惊醒后,歇斯底里尖叫的害怕。

问题还是离不开那个女人,因为他常常便会听到那女人半夜里尖叫,鬼哭一样。

于是风子很得意,蒙着被子就高兴。人其实都挺喜欢看见别人受苦难的,因为可以藉此给自己的苦难找到一点心里安慰。不过高兴完了之后,风子也开始有些害怕了,毛骨悚然,那叫声叫得太久远了,久久的落在心头散不去。

睡下去,连宿的噩梦。

最终又在尖叫声里醒过来。夜猫子躲在屋后边的竹林里,一声一声,像是死了亲娘一样。然而那叫声也没持续几下,就像是一个饿急了的人,吵着要吃这吃那,结果一下子吃得太急,噎住了。

风子爬起来,在屋里晃荡了几圈,大半夜的,又跑下楼去,站在那栋楼房的前面,像一个幽魂一样开始游魂。没人知道他要干嘛,可能是在屋子里睡得太久,难受了。

夜色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