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还是那个师兄。但是已经没有人喊他师兄。

他现在只要一把名字写出来,就会变成姓杨名飏读作风。他纠正过几次之后,也就懒得纠正了。你们随便叫,你们高兴就好。

所以有时候朋友也会喊他风子,就像疯子。

风子骑个摩托在县城里一圈又一圈的转,一边转就一边想起了隔壁不远家酒店的墙上挂了幅画。那是法国印象派画家莫奈的《印象·日出》。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记住了印象这个词。

他记住了印象这个词,完全不是因为那印象非常好就天经地义的该记住,而是看见了后面多出的那两个字。说两个字其实也还不准确,应该是一个字,ri,太顺口了,不假思索的就记住了。

差不多在没办法再将圈子数清的时候,他基本已经晕了。晕了的这时候,他居然已经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县城外边的高速公路上了。上高速公路,这本来是没他的份的,他曾经想,这辈子要是能骑着摩托在国道上跑跑就该满足了,可惜连省道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亲自上去过。

摩托刚上了高速公路,突然就不对头了。突突突突的冒了一阵烟,咽了几口气之后,终于咽气了。

要是换做以往他的脾气,这会儿早一脚踢飞了那破车。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观众的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他就是没有以前的脾气了。

照朋友的观点,是干那事干多了,应该是虚脱。但是他也狡辩过,就算虚脱,也不能连着脾气一块儿虚脱啊?

这个原因,一直无处可寻,他也是实在不得知道。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没有必要非要闹个明白,他天生就不是那种凡事都非要明白不可的人。暂时自我安慰一下,自己没那么大的力气。何况那破车也还是的确挺重的。

将那破摩托停在一旁。看见下面一片光秃秃的山,斜阳映照,有几分粗狂的气息。管它妈的是印象还是意象,站在高速公路上看风景就是不一样,连风都这么大。其实风子现在想的还是很简单也很单纯,就是想将那辆破摩托当场就砸了。不能踢,总能砸吧?他妈的,这年头买辆破车,都是二手的。

老实说,现在风子的那破摩托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听说朋友的一个朋友,买了辆摩托刚开出门就直接撞上了十字路口的电杆,当场报废。自己的摩托好歹也是上过高速了,也算死得其所了。

问题接着就来了,死得其所,尸体总要处理的吧?这年头,坟地那么贵,棺材都买不起,只能弃尸荒野?这是很好的办法,风子现在就有这想法。

想法归想法,真要这么做又舍不得了。围着摩托来来去去的跑了几圈,不会修。其实车子就像女人,花钱骑就够了,至于保养还是交给别人吧。反正风子是这么想的,打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打了许多个电话,最后只好自己将摩托推着下来高速。幸好是辆破车,上去的时候走得就不远,现在也好了,一下就下高速了。

在路边找了个修车的地方,胡乱搞了几下,居然又好了。真他妈的扫兴,好不容易上了高速,还没过瘾,就下来了。这就好比一个人突然痿了,虽然是shang过了,但是总还是没尽兴。心里的sao乱,像猫抓,又抓不着,憋得实在难受。

风子再一次骑个摩托开始在县城里转圈。这城市太乱,到处都长得像没摆好的地摊,也像他那被猫抓过的心情。沿着青石街一路疯跑进百花街,掀起一串裙子之后,又从百花街一路直接闯进新街,跑了几大圈之后,他又出现在了新街。他刚想刹车来着,就听见刺啦一声,衣服被挂烂了。管它三七二十一,先下手为强。正要破口大骂,已经有人先过风子开始骂了。这段时间是不是自己中了迟钝效果?

“这么宽的路,青天白日,你没挂灯笼,还是你的灯笼被人ri瞎了啊?”

风子听见这声音,本来想开口骂的,咬在嘴里,吞回去了。这人他是惹不起的,因为骂不赢。死缠烂打蛮不讲理,风子本来还是很能骂的,可是每次一遇到她,就像遇了霜的茄子,没词了。风子也不想惹她,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怎么着,骂你一句不服气啊?”

“你长得这么漂亮,连根草都不敢往你家坟上爬,我敢不服?”

这算是回骂了一句。不理她,一加油门,一串烟的出现在了新街的另一头。

新街的另一头,其实还是叫新街。只是门牌号不一样而已,情形和新街的那一头基本一样,甚至连住的人都是一样。

这里来来往往住的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