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晚上,又坐了晚班飞机到了C市。打车到巴谷,已经晚上十二点过。这回可没有提前订好酒店可住。再说也住不起啊。幸好中国民宿旅馆的老板们服务周到很贴心,跟城管们斗智斗勇的在路边电线杆上贴满了温馨的小纸条,随便哪儿都能看到。打电话过去问,毫不犹豫就租了一间,八十块钱一天,暂时安顿了。

陆齐在那间小旅馆里一共住了五天。到巴谷后的第一个周末,才租到了房子,离报社也就是工作的地方只有十几分钟路程。每天上下班,走着都可以到。心情不好还能坐坐公交兜兜风风。因此早上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睡懒觉。

这种生活,可是和以前那种每天在公交上就要花两三个小时的状态,截然不同。

一下子就没了以前那种忙碌劲头,工作压力也骤降,陆齐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整天变得慵慵懒懒的,真舒服。

陆齐是星期天到的,星期一早上就去报道上班了。

报社一共有二十来人。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电话通知他的那个男声。姓白,叫白溪。既不是记者也不是编辑,既不是行政也不是人力。

白溪接待了陆齐,陆齐便很好奇的问了一下他是做什么的。陆齐觉得他应该是做人力的,因为给他打了入职电话,起码也是行政,因为现在正接待他。

结果都不是,他是做商务的。

然后陆齐就不可思议了,一个商务人员,给他打电话,做了人力的事情,然后又接待,又做了行政的事情……这都什么混乱情况?你这么不务正业你老板知道吗?对了你真的有正业吗?

白溪也没多说,便领着陆齐到了杜云的社长办公室外,敲门,推门,探头说“云姐,陆齐来了”,又对陆齐说“进去吧”,然后就走了。都不带多看陆齐一眼的。

杜云是个还算年轻的中年女人,先前已经见过一次。

“您好,我是陆齐。很高兴能再见到您。”

杜云看了陆齐一眼,指着沙发,让他先坐。并没有太大的架子,还算亲和。陆齐看见旁边就有黑色的皮质沙发,走过去立着身子坐了。

杜云又让陆齐简单介绍一下自己。这下陆齐心里一开始就真的很拒绝了,不过再怎么拒绝也只能在心里进行。

然后陆齐就巴拉巴拉例行公事一般的介绍了一大堆。将简历上的内容天花乱坠的翻译了一遍,又空穴来风似的添油加醋了一大堆纸上没有的,一番滔滔不绝,就差点直说自己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龙地上能跑马空中能变舞七十二项绝技全能了,末了还来了一句中心思想点题式的总结,嗯,世界那么大,家乡这么美,所以我要回来看看,嗯,没毛病。

虽然这里美不美跟他家乡完全没关系,而外面实际上也比这里更美,但瞎话就是这样睁眼说出来的。

当然陆齐在这里用“回来”这个词,实际也是有意义的。

一来可以打打感情牌套套近乎。

你看我那么果断的背信弃义抛弃了上一份工作,不远万里的来到这里,又不图你要你,连工资多少都没问,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家和这儿近啊,没准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虽然这个“近”实际距离超过上百公里,但你看我这么爱家,完全是个品学兼优的好男人啊。而且大家的家既然都这离得这么近,那就是老乡了,面对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老乡,你见到了不说两眼泪汪汪,你至少也得关照我点啊。

除此之外,也还有一点。

很多面试,人都会揪着问,诸如最长的一份工作做过多久,能不能留下来啊之类。这实际是公司想要了解和解决的一个忠诚问题,单就人力成本而言,公司也需要一个可以长期稳定工作的人。

陆齐一向喜欢直接,既然都免不了一问,那干脆自己说出来好了。

这么说似乎有用。这句话说完后,杜云就没再问陆齐这方面的问题了。当然也可能,实际上并没什么卵用,人家根本不关心陆齐能不能留下这个问题。反正财政有的是钱,一向大方,才不在乎那点儿人力成本,你爱留不留。

“我看了你写的一些东西和方案,文笔挺好的,但是……你之前都没有过做新闻方面的经验,我怕你做不来。”

这个先扬后抑的转折是什么意思?陆齐心想,难道是不好意思在电话里拒绝,一定要当面拒绝才能表示诚意?

应该不会,这应该只是说话的手段吧。

陆齐没说话,等她继续说下去。果然这只是言语上的下马威。

杜云见陆齐没动静,似乎没将人吓到,于是只好继续道:“这样吧,你在这里先试用两个月,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可以介绍你去文联,怎么样?”

啥?你说得这么委婉但是意思我还是明白的。搞了这么一半天,原来你才是真的想拒绝。奈何大兄加那个啥姓左的部长两个人一起特效太厉害,搞得你根本没办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