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市中心广场的长椅上,这里很空旷,夜色似乎也比其他地方要好很多,坐着就能感觉到舒服。

但这话绝对不是说,这广场很好。走久了走累了,就算找个破凳子坐下来,又不会被认成是乞丐,你也会感觉是坐上了龙椅。

广场上没有多少人,夜已经比较深了,就剩下几盏灯亮着。这话刚说完,连灯都熄了。一张乌鸦嘴。这市政府也真节约,什么时间不好,偏偏等我到了这里就将这几个灯泡坏掉。看来人倒霉了,喝凉水塞牙缝,夜路被鬼迷,都会是真的。连个灯泡,都会坏掉,这叫我立即深刻认识到,人生在世,一切皆有可能。

有月光,但是很淡,因淡而有些朦胧,这感觉很舒服。曾宜就靠在我旁边坐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很久,明明说了要回去,结果却走到了这里。这样的夜晚,很让人有些模糊不清的记忆,想起一些过往。

曾宜是一路跟过来的,这下倒好,主人一出门,变成随从了。你要是问为什么好?占到便宜了难道不好吗?

曾经也是这样的夜晚,我跟一个朋友聊天,她说她喜欢夏天,可惜她说她的每个夏天都来得很迟,这有点儿像是在煽情,不过确实很煽情。我认同,因为太过于美好,美好的东西从来都是短命的,自古红颜多薄命。于是冬天就来得太快,来不及遮盖着裸露的伤口,大雪就将一切湮没。她说是那年的雪太大了,冬天来得又太突然,我也认同了。雪化了,于是时间就散了,匆匆就过去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都生活在别人或是别人已经忘却的记忆里,那生活该会是什么样子?

夜色太过感伤,不住的勾引出人心底一些软弱的情愫,使之汹涌,像浇灌花一样浇灌人,最后泛滥。

我突然觉得难过,倒不是因为那场雪的缘故,一些说不明白的因素。我长久以来都不关注这些与风月有关的事,今天突然想起了她,多半与她有关,这难过便一路延伸开去,迅速将人浸泡,无可逃遁。

“曾宜,我跟你说一件事。”

“我也想跟你说一件事,再加一件事。”

“你有什么事,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说吧,我的事比较多。”

“那借你肩膀让我靠一下,可不可以?”

有时候人都是需要找个肩膀来靠一下的,不仅仅只是女人。男人在很多时候,也是需要找个肩膀来可以停靠一下的。无论他们外表如何强大,内里却是柔弱。

我继续想着那些令人难过的事,我以为我久久的沉浸其中,我哭了。我正准备好好难过一场,莫名的,像是闪电一样,一闪而逝,身体被抽得干干净净,突然不知道该为什么而难过,难过不起来了。

这莫大的悲哀,叫人无法接受。这就好比一个阳痿的人,床上正到兴奋的时候,突然兴奋不起来了。

闻到淡淡如同月光的香味,接着听见嘤嘤的哭泣声。我说怎么突然难过不起来呢,这年头竞争是不是也太大了点,连难过伤心都有人跟我抢。

这时候,是男人都该显现出男人最好的一面。不管你有心没心,美女在肩,你总不能马上将她甩在一边,自己溜了吧?怜香惜玉总是好的。要是有不良居心,那就更要拿出最好的一面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男人才能充分显示出来优势。

今夜的月光很好,有很多的清香。

我想安慰她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她能哭出来也是好事。可能像我这种人一辈子都正经哭不出来一次。现在想来,能恸哭一场也是好的。但是这想法一出来,就有些不对劲了,心里总是变着法子就是想把她拉开来。关键时刻连自己的心都将自己出卖了,我跟你有仇啊?好不容易才逮着这么一次机会,顺便可以揩点油。

长夜漫漫,殊是无聊。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

“曾宜,我们来做一个游戏?”

她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突然心底一动,也帮着她揩拭还挂在脸上的泪水。她稍稍有些不适的样子,然后一脸的神采闪烁。用得着吗?那我替你多揩几下,那你还不会幸福得升天了啊?

“什么游戏啊?”

“我们比比头发长,看看谁的脸更厚些?”

“那算了吧,这么厚脸的想法你都能想出来,不用比,你赢了。”

这句话感觉咋那么熟悉呢?不用比就不用比,你也不用拿这话来挤兑我,要说肯定还是你头发长。

她盯着我看,目光灼灼。我被这目光弄得浑身都不自在。在她将这目光移过去很久之后,我都还是浑身不自在,甚至更加严重起来。那感觉就跟一个发热体发出的热量,随着距离的增大,热量不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强大。你说奇不奇怪,它完全不遵照热量的传播规律。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推翻了一条真理。感觉好像自我出生以来,真理越来越不真了,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晚上明明看见一条真理,还生龙活虎好好的存在,等到早上醒来一看,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