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不止在外边,更是伤及了五脏六腑,等到慕染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幽幽转醒,瞧见的却是苏钰忧心忡忡的面庞,她嘴角勉强扯着一抹笑意,看着苏钰笑道,“苏钰,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苏钰隐在袖中的手此时紧紧攥着,他很想不顾一切地抱着眼前这个傻丫头,然而看着慕染一声的血迹斑斑,他不能触碰她,只能够露出极度心疼的深情,直到发出声音之时,他才觉察出了自己声音的颤抖,“疼吗?”

疼啊,像是自己整个人都被撕裂了一般,不过慕染还是倔强地微笑着摇头。

“琉璃灯,我们......我们拿到琉璃灯了。”尽管这过程匪夷所思,只是至少,他们能够救白若馥了,也能够压制住苏籽,甚至让苏籽从此魂飞魄散,再不能作怪。

苏钰摇摇头,终于明白慕染此行的目的,他忽然痛恨自己,是自己当初的晃神,却是让陆川有机可趁,让他不但拿自己威胁慕染,如今更是因为自己这般身子,而不能护慕染左右,好在慕染如今算是平安无事,否则苏钰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苏钰,我么要......快......”耽搁一日,白若馥便是有多一日的威胁。

然而差点儿失去了慕染,苏钰此时自然不会贸然让慕染有所行动,毫不犹豫地止住了慕染欲要起身的动作,他的声音更是不容置疑,“慕染,你好好休息,白姑娘此时少且没有生命之忧。”

慕染神色一怔,看着苏钰此时的霸道,心中忽然想笑,想着苏钰这还是第一次自自己的面前露出这般的样子,她真怀疑是不是因着自己的伤势太过严重而出现的幻觉,只是苏钰此时的气息如此熟悉而靠近,叫慕染逐渐安心下来,而既然苏钰都这样说来,她似乎也真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同阿洛此番虽然凶险,也经历了九死一生,到底还是平安无事,虽然过程诡异,也是因着这般诡异,叫慕染心中又是生出了几丝别扭的不安,她总是觉得这件事情定然没有这般简单。

慕染这般想来,面色微怔,因为她才自昏迷之中幽幽转醒,却也没有在陆川府上多做停留,便已然去寻了白若馥,白若馥先前因着自己的药香续命,此时虽然仍旧在昏睡之中,倒是也没有太多的生命之忧,慕染面色惨白,身形也因着之前太过于损耗的真气而有些摇摇欲坠,苏钰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慕染这般模样,却仍是没有开口,只是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慕染罢了。

倒是一旁的白老爷,在苦苦等了好几日之后终于盼来了楚神医的身影,他心中激动,面上更是感激涕零,恨不得当场再一次在慕染的眼前跪下来,好在慕染及时将白老爷扶住,去也是听得白老爷哆嗦的带着含混不清的声音,“慕染姑娘啊,您终于来了,我可是盼到您了!”

慕染看着白老爷如此,嘴角也是噙着苦涩的笑意,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独身一人走进了白若馥的闺房之中,又将白老爷同苏钰都留在了门外,她的视线淡淡,落在了白若馥的身上,看着白若馥安静的睡颜,心中忐忑,不过紧紧蹙着的眉头此时也算是舒展了几分。

白若馥此时仿佛是真的睡着了一般,慕染冰凉的手指触碰她的脉搏,虽说仍旧微弱地仿佛失去了她的气息,至少还算是稳定,只是她体内的苏籽仿佛一直在叫嚣着一般,听得慕染心头一颤,面上也是横生了出几分冷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明白此时若是贸然拿出琉璃灯,只怕对白若馥而言是弊大于利,她沉思片刻,想了想右手抬起,自右手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流光琴,她要先引出苏籽,只有苏籽暂时离开白若馥的身子,她才能够又几乎利用琉璃灯将苏籽的魂魄收在。

琴声大作,刺耳而狰狞,不同于慕染往日的琴声,而这声音自然是传入了苏钰的耳中,站在室外的苏钰又是面色一沉,他自然明白慕染此时究竟在干什么。

只是他同时也明白,慕染此时的身子,只怕并不足以支撑她弹玩这首曲子,慕染究竟在干什么,她难道不知道贸然使用流光琴,自己是会遭到反噬的么!

念及如此,苏钰更是紧皱着眉头,然而他心中固然担心,却还是没有办法闯入这屋室之中,此时慕染的身子很不稳定,他若是突兀行事,只怕对慕染而言,只会是适得其反。

苏钰的身子瞬间僵硬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陆川的府邸,白卿看着眼前的男子沉沉睡去的模样,却是在心里一声一声地叹息。

阿洛虽然睡着了,不过看他的样子,舒展了眉眼,倒是一副欢快的模样。

似乎是梦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阿洛是想起之前还在月仙楼的时候。

那时月仙楼的生意却是萧条了许多,入了夜,慕染却不见大厅里如往日一般的繁华,微微垂着眸子,却抑制不住心中的心潮澎湃,秀鸾对自己说的话依旧在耳畔徘徊着,还有那些与童彤在一起的日子历历在目,任凭着慕染如何让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却依旧看不出端倪来,所有的一切,似乎只有童彤回到了长安才能说清楚吧。慕染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只是她不知道,童彤还没有出现,自己的身边却扬起了轩然大波。

那一日林晖在她的唆使下在月仙楼大闹一场,虽然没有伤到了什么人,不过制造的混乱倒是使那些大臣们头晕目眩。

“什么,你们几个,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林浩然将手中的奏折摔在了地上,双目尽是刺骨的寒意,“还是本王平日里是对你们太好了,你们觉得本王交代的就无关紧要么!”

“太子殿下恕罪!”几个人跪了下来,连连磕头,甚是惶恐。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林浩然却没有一丝犹豫,只阴狠地说道。

“太子息怒。”其中为首的大臣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着却还是将心里的话道了出来,“微臣......微臣虽办事不利,却还是发现了一人......”

“可是......”林浩然的目光突然尖厉了起来,直射向那说话的大臣,只不过事关重大,那大臣也不敢信口胡说,更不敢当着那么多的人,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众人,迟疑着不敢开口。

林浩然心领神会,遣了人下去,只留下身边的沈洛,这才说道,“若是你所说的无关紧要,本王决不轻饶!”

“微臣绝不敢信口雌黄!”那大臣目光闪烁着,不敢直视林浩然如炬的目光,只是微低着脑袋,轻声地说了些什么。林浩然的目光起初还是锋利异常,只是听着听着,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而他身后的沈洛,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不敢多言了。

“阿......嚏!”一阵冷风吹来,害得慕染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个冷战袭来,慕染身子一抖,这才赶紧关了窗户,将一床厚厚的杯子裹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才觉得暖和了些,却是自言自语道,“这么冷的天,要是出去我还不是要被冻死,算了算了,小命要紧!”这样想着,继续老老实实地盘腿坐在床上发着呆。

忽然月仙楼却是一阵骚动,震得为央视狠下的床铺都在丝丝的颤抖,慕染一惊,紧了紧被子,跳到了门前,继续透过门缝张望着外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