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的印象里,慕染还是第一次说出这样煽情的话,而伴随着他声音之中原本的清冷逐渐褪去,阿洛又是瞧见与此同时他红了的眼眶。

这的确是阿洛第一次瞧见慕染如此,他起初还是有着不小的震撼,只是渐渐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逐渐又恢复了之前倔强的模样,那震撼逐渐却被他突如其来生出的心疼所取代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慕染这般模样,纵然之前她经历过的生死的劫难只怕不比如今的要轻,只是慕染这般无助的模样,却是前所未有的。

阿洛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此时再瞧着慕染,他忽然神色微怔,心中还是思索着这么一个丫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孤立无援的事情,所以此时才终于露出自己虚弱的一面,他忽然很庆幸自己此时能够来到慕染的身边,与此同时,阿洛也是微微地懊恼着,想着自己如何不早点儿接近了慕染,也不知道慕染这般折磨自己的时日,是有多久了。

想必从陆川拿着苏钰的性命威胁慕染开始,而慕染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他便曾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绝望了吧。

当即阿洛又生出了对陆川的恨意,他面上也有些慌乱,就是说话的语气也不必平日里的啰嗦,此时手忙脚乱地也不知道干什么,只是张着嘴巴,尽力安慰道,“慕染,你放心,陆川怎么欺负你,我定然千倍百倍地还回去!”他说得信誓旦旦,而谁都知道,只要是阿洛说出口的事情,便是没有做不到的,慕染自然相信,却仍旧是微微蹙着眉头,面上不见半点的笑意,阿洛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补充道,“还有苏钰,你放心,陆川不会对苏钰如何的,他也不敢对苏钰如何!”

慕染一惊,眼里是深深的惊愕的神色,难不成阿洛连这件事情都知道了么?

只是慕染还没有反应过来,阿洛却忽然伸出手来,将自己揽入他的怀中,阿洛虽说长相清秀,面上更是天真无邪,如同孩童一般,只是他着实要比慕染高出了一个头的,此时慕染靠在阿洛的身上,才第一次发觉这家伙的胸膛竟然也是如此的宽厚,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慕染也不知晓自己怎的忽然就生出了几分安心的感觉来。

有阿洛在,慕染确实是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她如今仍旧不敢轻举妄动,也怕陆川会发现自己同阿洛的往来,虽然他们两个此时此刻皆是非常的小心翼翼,阿洛也是拍着胸脯开口,“不过慕染,还是要委屈你在陆川的身边多待些时日,如今苏钰身上的蛊,还要两三日才能引出来。”

“什么,苏钰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慕染的眉眼忽然锋利起来,陆川这回下的蛊与平常的巫蛊之术不同,他既然寄生在苏钰的身上,不但能够知道苏钰身体的一切状况,更是知晓他心理的一切,若是苏钰发觉了自己体内存在这样的蛊,很容易就暴/露了一切,到时候也会引起陆川的怀疑,不得不说,陆川这一回心思缜密得令人害怕。

然而阿洛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慕染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严厉,他倒是一脸的轻松,又是连连摆手,缓缓开口说道,“哎呀慕染你别急嘛,你听我说,苏钰他什么事情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里边究竟是有着什么,这件事情我们也是偷偷进行的!”

阿洛直到自己不同慕染解释清楚一切,慕染自然仍旧有所怀疑,即便如此,慕染的心中还很是放不下。

不过阿洛此时来可不单单为了苏钰,他心中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你们是去找了白若馥?”这才是阿洛一直担心的地方,他没有想到陆川究竟会付出这样打的代价,独独改变了江陵一带的时间轴,还将白家人牵引至这里,将时空秩序扰乱得一团糟糕,他定然不会让这件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

慕染不明白阿洛这么问又是何必,毕竟他之前一直都是对这件事情高高挂起的,不过还是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阿洛。

“所以那个白若馥不过是苏籽的鼎炉?”这一点便是阿洛都没有意识到,此时听着慕染说来,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苏钰从来都没有说过苏家的事情,不过如今想来,一个苏钰,还有一个苏籽,便已经如何的深不可测,真不知晓这苏家究竟是什么来历。阿洛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过这件事情并非当务之急,也是要从长计议才好。

此时天色已然很是不早,为了不引起苏钰的疑心,阿洛实在不该多做停留,他又低声嘱咐了慕染几句,又安慰她不要多担心,便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慕染站在城墙之上,倒吸了一口凉气,视线一直凝视着阿洛离去的方向,不知晓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陆川见到慕染之时,瞧见的便是慕染如此模样,他心中一沉,只觉得这丫头虽然在自己的眼前,他只要一伸出手,就能够将慕染揽入怀中,只不过再看看,慕染又仿佛同她距离很远一般,是自己怎么也触不到的。

而还没有等到他伸手,慕染早已察觉到了陆川的气息,冷漠地转过头来,便已然对上了陆川阴沉沉的眉眼,慕染的面上也冰冷得没有丝毫的神情,即便是看着眼前的陆川,也只是冷声说道,“我要睡了。”

这样不近人情的话语,叫慕染心下更是一沉,他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如今是要循序渐进,至少慕染能够待在自己的身边他便已然心满意足,如今他不能再做愚蠢的事情叫慕染再厌恶自己了,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便是陆川自己都在心中苦笑一声,然而慕染仍旧是冷冰冰的没有什么神情罢了,“天冷了,是该回去了。”

说着陆川更是将手中的袄子披在慕染的肩上,虽说慕染似乎并不怎么领情。

陆川也不在意,不过走在半路之上,他却忽然幽幽说了一句,“你可是见到了阿洛?”陆川这话问的突兀,问者无心,听者有意,慕染一时之间不能确定方才陆川究竟有没有见到阿洛,此时听着陆川忽然这般问来,她脚步不停,面上也没有丝毫的异样,然而蹙着眉头,并未回答陆川的话。

既然不确定,她此时自然是保持沉默的,不明白陆川方才的试探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便是慕染沉默之间,陆川一时之间也没有看透她心中所想,便没有再问。

直到走到了房间门口,慕染终于淡淡开口,“难不成你还想再害一个阿洛,以阿洛来威胁我么?”

慕染这话丝毫不尽人意,陆川听在耳里,却是痛在心里,所以自己在慕染的心中真的就是这么一个诡计多端的人么,阿洛在心里冷笑一声,忽然明白了一个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只是他如今费尽心机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为此他付出了几百年的代价,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慕染他要,他这几百年来一心渴求的东西他也不会忘记,这世上真的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东西么,他陆川自然不会相信。

他这般想着,眼里尽是阴森的戾气,慕染不过只是清冷的一眼,便已然发觉了陆川心中所想,她真是讨厌极了陆川这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陆川早就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陆川了,或者说,慕染认识的陆川,从来都是如此,只不过那时她身在局中,什么都看不真切罢了。

所以现在自己真的看真切了么?慕染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只是推门而入,一声低沉的声响,她也已经将陆川隔绝在了房门之外,欲言又止的陆川看着屋子里影影绰绰的人影,似乎是有着几分犹豫,不过想了想,他还是缓缓地离开了,而慕染在瞧见陆川离开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自己都不知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如此的惧怕这个男人,这个她曾经很是亲密而依赖的男人。

心里想着阿洛安慰自己的话,慕染定了定神,终于想着既然阿洛都这般开口,她也不能坐以待毙,是时候采取行动了。既然不能从陆川的身上知道些什么,慕染还是自然而然地将主意打在了苏籽的身上,不,是白若馥,她有预感,苏籽很快就要醒来,而她,绝对不能够让这件事情发生!

慕染再一次见到白若馥的时候,她的面色果然比之前所瞧见的苍白许多,虽然常人并不能看出白若馥有什么异样,慕染却是心知肚明,白若馥见到慕染之时也很是高兴,亲昵地拉过了慕染的手,她的声音清脆可爱,“慕染,你知道么,你前几日教给我的曲子,我终于会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