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歌也回笑着点点头。

“欢迎加入南高。”蓝琳说着朝她伸出了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露出右边脸颊浅浅地梨涡,“我是这里的学生会会长,我叫蓝琳。”

苏慕歌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与人握手,只是如今自己正是众人的焦点,初来乍到,当然不愿与人积怨,还是这么一大票人,她只能勉强挤出一堆笑容,伸出手与她的手交叠在一起。蓝琳见已经打过招呼,便微笑着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学校。苏慕歌才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褪下后是一脸嫌弃地表情,说实在的,没有了那副手套,她现在很不习惯,无奈,只得掏出湿巾拼命地擦着自己的右手。

阴暗的角落里,周旋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一想到原来她对每个人都这样,心情不由得愉悦了几分,原先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了。

倒是阿丘,皱着眉头看着蓝琳离开的方向,许久才说:“你说她现在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那边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处理好?”

“你们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周旋摊了摊手,眼睛却一直看着还在努力着里的苏慕歌。

当天中午,南高的食堂内,苏慕歌左手拄着下巴,右手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牛肉,心事重重。张然熙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才把她的魂找回来。苏慕歌看着张然熙,视线却触及她身后天空的一轮红日,觉得背后冷飕飕的,抖了一下。

张然熙放下盘子,一脸无语地看着她,“虽然现在是深秋,但有这么冷吗?”

苏慕歌笑了一笑,解释道:“打嗝,打嗝。呃!”她故意地又重复了一遍,她当然知道,这里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夏热冬温,她只是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奶奶的话,才不寒而栗的。

“然熙,你说为什么这里一到晚上就不能出去呢?”苏慕歌凑到她的身边,小声问道。

张然熙脸色一僵,马上又恢复了平静,“我一生下来就这样了,这种事你应该问一问老一辈才对。我哪知道?”

她那小表情哪能瞒过她苏慕歌的眼睛,她明白是她故意有所隐瞒,因此并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转聊起别的话题。只是好好的午饭还没有吃完,苏慕歌只觉得身旁的窗户外有什么掉了下来,然后是与地面激烈碰撞的轰鸣声,食堂的大楼也震了一震。她连忙探出脑袋,只见有身影正趴在一堆扬起的尘土中,一动都不动。

或许是前世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奇,收回身子,却见食堂骤然了无人影,就连身边的然熙也没了踪迹。“我刚刚看了很久么?”她疑惑不已,自言自语道。

案发现场四周围满了人,一片嘈杂。苏慕歌站在人群之外,想着这个学校的人还真是八卦,却没有看见他们眼里的异样。人越来越多,其间夹杂着几声争吵,没多久,争吵声越来越响,一阵一阵,轰炸着她的神经,有些人甚至扬起了拳头。她终于看见了张然熙,只是她却一动不动的看着食堂的楼顶,虽然耀眼的太阳像火一般灼烧着她的瞳孔,她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那个人胆子好大啊!”

南书城的夜色永远神秘而美好,就像是埃及艳红的香唇,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即便无数人迷失在黑暗里,再也无法挣脱。苏慕歌探出脑袋,往下看了一眼,估计了一下自己与地面的距离,飞快地给手中的绳子打了个结,绑在床脚,便熟练地把绳子往下一甩,轻松地落在地上。她拍拍手,自言自语,“苏慕歌,你真当自己是圣少女啊!”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握紧了手中的纸条,朝着夜语者广场跑去。因为就在今天下午,在她以为一整天都相安无事的时候,还是凭空出现了不同字迹的纸条,依然是一样的话语。她的好奇心就这样又被赤裸裸地勾了起来。

大老远便看见穿着加长风衣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广场中央,苏慕歌站在他的身后,看不清他的脸,更不知道他的底细,那人却突然转过身来。明晃晃的月光下,是棱角分明的英俊的脸庞,苏慕歌愣了一下,长大了嘴巴,“怎么是你?”

阿丘把头瞥向一边,牙齿咬着下嘴唇,一脸的冷漠,“要不是为了周旋,我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跟我来。”他说完朝着反方向走去。

苏慕歌跟在他的身后,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很快周旋便驱车把她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位于城郊的荒野,只有一座破旧的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他们的面前,在寂静的黑夜里愈发显得阴森恐怖。苏慕歌随着阿丘壮着胆子走了进去,房子里的灯忽明忽暗,在风里摇摇晃晃,苏慕歌借着灯光环顾四周,只见四面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有些甚至已经泛黄,看来有一定年头了。这时阿丘冷冷地声音传来,“你要的东西,在二楼。”

楼梯是由一格格木板构成,踩在上面咿呀作响,尤为响亮,像是老妪的呻吟,听得苏慕歌头皮发麻。忽然,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睁大了眼睛,她的眼前,在墙壁的正中间,赫然挂着自己的大幅照片,一双眼睛在夜里闪闪发光,照片下面是鲜红的几个大字。

“接下此贴24小时内,夜语者广场,打败苏慕歌,奖金:100万。”

苏慕歌又上前了几步,打量着眼前的自己,喃喃自语,“我有这么值钱吗?”

“哼。”阿丘双手环抱,冷冷地说道,“你还是想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吧。”

他话才刚刚说完,苏慕歌就一把撕下照片,阿丘愕然,根本来不及阻止,“你不知道这里的东西一撕下来就一定要执行的吗?”

“知道啊。”她点点头,将照片折好,“但是我也不能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是吧。”

阿丘还没有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苏慕歌一个眼疾手快,一下子就将纸塞进他的口袋里。她摊着手,“现在是你的哦。你不接受也没关系。”她伸出食指,点了点嘴唇,狡黠地笑着,“我想周旋学长很乐意帮我这个忙的。”

“你...”阿丘握紧了拳头,一根根青筋在粗壮的手臂上显得愈发的突兀。

苏慕歌还以为他得了静脉曲张,遂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抬起手用两指捏着空气,比划了一下,“既然你我都不愿周旋参与其中,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小的忙,仅此而已。”

阿丘没有说话,双唇紧闭,低下头盯着他,眼睛带着使人不寒而栗的凉意。

翌日早晨,苏烨刚吃完早饭,便看见苏慕歌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从房间里走出来,浅浅地笑着,露出左边脸颊好看的梨涡,“怎么了,又没睡好?”

“大概还是水土不服吧。”苏慕歌僵硬地笑着,回答他的话。

苏烨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为她准备好早饭,递给她,“身体不好,晚上就尽量避免剧烈运动才是。”

苏慕歌一口面包差点噎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哥...”

“傻妹妹。”苏烨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你的鬼主意,做哥哥的怎么会不知道呢?唉,早知道你会想尽办法偷偷溜出去,还不如我早就把事情告诉你呢。”

“你是说...”苏慕歌的眼睛立即炯炯有神,一下子容光焕发起来,再不见刚刚的萎靡,“这里到晚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苏烨淡淡一笑,笑容干净得像是一汪清澈的水,“这是第一届学生会会长定下的法则,把所有的丑恶埋在黑夜,善良自第一缕曙光里出现。因此他规定所有的人不得在白天参与一切有关暴力的行为,但是只要一到晚上,那么不论做什么都是免受惩罚的。”

“真是荒唐啊。”苏慕歌不禁咋舌,“怎么会有这样的法则?”

“其实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做的决定,”苏烨苦笑,“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家一样,也可以这样说,我跟你,本来就是这儿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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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城一到了秋冬,白天就变得特别的短暂。

夕阳卷挟着秋风,慢吞吞地沉沦在每一颗狂躁不安的心之中,带着深秋时节特有的凉意,苏慕歌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张然熙担心地看着她,“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苏慕歌擦擦自己的鼻子,摆了摆手,无所谓地笑着,“大概是有人正在说我的坏话吧。”

她这么一说张然熙就想到前几天的事,“对哦,这几天都没有什么无聊的小纸条唉,我就说嘛,那些一定都是些无聊的人,敢说不敢做的啦!”

“可能吧。”苏慕歌不想她担心,本来就不打算把实情告诉她,现在突然听到然熙说起这个话题,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心虚。

好在粗线条的张然熙没有看出她脸上的端倪,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她们各回各家才罢休。

终于到了晚上,这一次有苏烨的默许,她苏慕歌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家门,只是刚刚迈出家门,她就被苏烨叫住,“慕歌。记住,千万不要受伤。”苏慕歌身子一顿,真的有好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自己了,她没有回头,她怕她看见苏烨会止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也怕他看见自己脸上画上去的血迹与青紫,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便跑走了。

苏烨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到了夜语者广场,阿丘早早地等在了那里,见到苏慕歌,不禁皱了皱眉,“怎么这么晚?”

“什么啊!”她看看手腕上的表,“明明是你来早了,废话少说,做正事要紧。”

阿丘的脸更臭了,这么说还是他不对了,一脸的不满是显而易见,只是也不知道苏慕歌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地以及其别扭的姿势趴在地上,小声地征求着他的意见,“喂,我这样行不行?”

“行行行。”阿丘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招惹这样一个祖宗,越来越烦躁,一边想着明天一定要好好地敲周旋一顿,一边不耐烦地回答她的话。

许久,约定的时间过了大半,苏慕歌只觉得贴着大理石的半边脸渐渐失去了知觉,四肢也麻了,阿丘才小声提醒她做好准备,因为正在远处的一片漆黑里,有红色人影姗姗来迟。“果然是她。”阿丘在心里这样说,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直到那人走到自己的面前,她一把揪起趴在地上的慕歌,苏慕歌猛地被他一扯,只觉得脖颈一腿,差点露了馅,当即就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顺带保持着原先昏迷的样子。

红衣少女刚想俯下身一探究竟,阿丘又把人往身后一甩,伸出手来,“先给钱。”苏慕歌只觉得屁股着地且以滑动式带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却不敢作声,只能极其丑陋地全趴在地上,她听见红衣少女异常尖锐得假声,“想要钱吗?你也得有那个命。”

说罢,她双拳一挥,飞快地速度袭想阿丘,阿丘也是身经百战,当即躲过,趁着空挡一拳打在少女的肚子上,嘴上还虚伪地说着,“我很少打女人的。”

苏慕歌撇了撇嘴,调整好姿势,眯着眼睛看身边的这一场混战,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真是希望那位戴着面具的女生多揍阿丘几下,好替他出了这个口恶气。当然,红衣少女也没有令她失望,一个过肩摔就把阿丘掀翻在地。阿丘吃痛地起身,一把拉住走向苏慕歌的女生,嘴里大声嚷着,“喂,苏慕歌,你丫还不起来,装什么装?”

苏慕歌哪里料到阿丘会出卖自己,一个鲤鱼跃挺起身子,盘腿坐在地上,看戏似的拍起了手,“两位好好打,不要理我。加油!加油!”她做了个fighting的手势,当真把眼前的风景当作了一场真人秀。红衣少女见她安然无恙,转身欲走,阿丘却是早就想弄明白她的底细,哪里肯放过她,连忙架住她的肩膀,女生始料未及,一个侧身,头上的鸭舌帽被掀翻在地,黑漆漆的夜里,她的眼睛平静如水,丝毫不显惊慌,璀璨的光芒甚至盖过天上的星辰。

苏慕歌终于重视起来,腰板也挺直了,她看着面前的少女的眼睛,瞬间想到小虎队的一句歌词,“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阿丘也明显愣了一下,红衣少女趁着他们都愣住的那一秒钟,赶紧挣脱阿丘的手,逃之夭夭了。

苏慕歌缓缓起身,拍拍阿丘的肩膀,一脸同情地说道:“兄弟,真没想打,你脸一个女生都搞不定。”不过趁着他还没把矛头对准自己,她当然只撂下这句话就逃之大吉了,独独留下阿丘一个人站在广场中央咬牙切齿,气得即将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