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拍了拍手,身后的人便被推到了身前。

苏慕歌还没有从麻药里恢复过来,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阿丘他们万万没想到苏慕歌会被他们抓住,此刻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周旋看着伤痕累累的苏慕歌,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血液翻腾,那些心痛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心脏碎裂成无数的碎片,他几欲抓狂,上前一步,极力克制住自己冲上去的冲动。

“不要,不要让我成为人质。”苏慕歌却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尽管现在的她浑身瘫软,她还是用力地把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那样很丢脸。”

说完她自顾自地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只是看在周旋的眼里,却揪紧了他的心,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爆发了。

先是手上的肌肉,在原先的基础上暴增了三倍,然后是眼里喷薄而出的怒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他惊人的变化吓得呆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慕歌的眼里终于有了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周旋,救我,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不要,不要给自己留退路。”

既然苏周旋知道她能够快速愈合伤口的秘密,她只能把希望全都放在周旋身上,因为其他人,是绝对不可能冒这个险的。

栀子显然不相信周旋会如此莽撞,一把将苏慕歌推倒在地,尖细的高跟鞋鞋跟踩在她的脸上,苏慕歌虽然没有力气,痛觉还是有的,此刻的她感觉着鞋跟摩擦着自己的脸,鲜血流进嘴巴里,又腥又苦,她痛苦得皱起了眉头。头顶栀子娇媚的声音传来,“你们敢上前一步,我完全有可能现在就杀了她。”

她这样一说,阿丘眉头一皱,连忙拉住周旋,脸色绷了下来,“你难道想慕歌死吗?不要冲动。”

“阿丘。”周旋通红的双眼瞪着他,“你相信我,我不会让慕歌有事,”

他的话说的笃定,阿丘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他突然看见了一个新生的周旋,他抓着手臂的手一松,渐渐放了下来。只是蓝琳却不愿相信周旋,依旧上前拦住,“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冒险。”

“蓝琳,”阿丘站在周旋的身后,他看着蓝琳,说道,“我相信周旋,我也希望你相信他。”

蓝琳从未见过这样的阿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后退了一步,把面前的路交给了周旋。

在那一刻,一轮红日终于喷薄而出,第一道曙光投射在了周旋的身上,他握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前面的一群人,栀子似乎预感到了不对劲,招了招手,示意后面的人冲上去。她退到人群的后边,揪着苏慕歌的领子,冷冷地旁观者着新一轮的战争。

只是此刻的周旋太过可怕,那力能扛鼎的能耐,让每一个企图攻击他的人都尝到了不小的苦头,根本无需蓝琳与阿丘的帮助,光凭着一抡一个的速度,很快,本就为数不多的人便都一个一个倒了下去。

栀子终于察觉到了周旋的爆发实在太过厉害,无奈之下,为了自保,她只能把苏慕歌往前一扔,像阵风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空气里是她柔柔的女声,却暗藏着无限杀机,“阿丘,我还欠你一份礼物哦。”

阿丘紧锁着眉头,不知道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只能看着周旋一个跳跃接过苏慕歌,她躺在周旋的怀里,鲜血不断从脸上涌出,苏慕歌却还是轻轻地笑出了声,“周旋,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周旋一凛,脸上的杀戮卸了下来,身体也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他握紧了苏慕歌的手,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的声音哽咽着,“是啊,我做到了,谢谢你,慕歌。”

苏慕歌听着他的话,笑着闭上了眼睛。独留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随着长长的睫毛打着颤儿。等到她终于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那些人眼里的担忧最先映入她的眼睛来,苏慕歌身子一颤,她动了动身体,才确定竟然真的完全恢复过来了。说真的,在栀子手里的时候,她真的不确定这次能不能难逃一劫,只能赌一把了,没想到竟然真的大难不死。

只是她还是不解,为什么那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倒是充满了同情。她刚想发问,蓝琳却握着自己的手,柔声说道:“慕歌,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脸的,你不要担心。”

啥?她的脸??苏慕歌这才想了起来,那被栀子踩在脚下羞辱的那一幕,也想起了张然熙背叛了自己的时候。她的眸子又暗了下来,突然失去了解释的兴致,苏慕歌扶着脸上的纱布,栀子给她的那一刀又哪里比的上然熙的狠呢?

屋子里的人看着她的样子,都以为苏慕歌正在为自己毁容了而黯然伤神,只有周旋不明所以。苏慕歌却只是笑笑,笑容虚弱无力,“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先冷静一下。”

蓝琳自是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生的重要性,知道现在的苏慕歌当然不想见其他人,只能招呼房间里的人先出去,给慕歌留个空间。只是她在关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里面瞟了一眼,苏慕歌一个人蜷缩着抱膝坐在床上,身体是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

苏慕歌不知道,此时的张然熙,也正受着残酷的惩罚。

凌厉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心上的折磨已经让她崩溃,与之比起来,身体上的疼,又算得了什么呢?张然熙被吊在半空中,遍体鳞伤,眼睛却是空洞的,表情也是麻木的,再不复往昔的模样。

有人朝着这里赶来,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又是那双阴森冷酷的眼睛,张然熙看着他,冷笑一声,“现在,你满意了吗?”

她记得这是活了十几年第一次敢于反抗自己的父亲,只是眼前的人,真的还是自己的父亲吗?

下巴上的手捏紧,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什么事吗?你做了那么多事,在南书城引来这么大的风波,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顾我的命令,私自做了那么多与组织无益的事,我也可以不计较。现在,难道你当着我的面违抗我的命令吗?在你眼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那么你呢?你有把我当作你的女儿吗?”张然熙的眼睛里突然透着凄然来,她冷冷地看着他,“我拜托你,不要玷污了父亲这个词,真恶心!”

啪!一巴掌狠狠地打了下来,张然熙几乎昏厥,她依旧强撑着自己,这一刻,多年不曾说出口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张然熙的心里突然觉得一阵轻松。那阴沉的话语却依然没有放过她,“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最无能最卑微的东西!”

说着他一抬手,鞭子又落了下来。张然熙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模糊的视线里,黑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眼前。她痛苦地忍耐着,没有发出一句呻吟。

慕歌,就当这是对我的惩罚好了。

她在心里这样说着,眼泪却扑簌簌落了下来。

一连过来三天,苏慕歌都吃的很少,她似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整日沉默寡言,披头散发着,没有一丝的朝气。无论是谁来劝她,她都只是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也也不说一句话。

周旋更是一头雾水,她又不能把苏慕歌的秘密擅自和别人说,凭他的脑子,也不知道究竟苏慕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能心疼地看着苏慕歌光叹气。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突然有一天,苏慕歌看着头顶天花板上装饰华美的吊灯,绚烂的灯光把她的瞳孔也照的五彩缤纷,她突然坐了起来,光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她坐在房间一角的凳子上,盯着面前的那一面大镜子。

这几天,她一直不让别人碰自己,自己也不打理自己,现在蓬头垢面的样子几乎让她认不出自己来。缓缓拆下纱布,光滑的皮肤在镜子里浮现。她轻抚着自己的脸,眼睛一红,肩膀颤栗着,她突然捂着嘴巴,眼泪还是不断地流淌下来,打湿了手中的纱布。

许久,苏慕歌才冷静下来,她掏出口袋戴在脸上,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手机。

手机里嘟了几声,传来阿丘的声音。

“喂!”

“阿丘。”苏慕歌哑着嗓音,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良久,她才说道,“我知道红衣是谁。”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清晨的彩霞还未涌上天际,南书公园却率先出了声,笑容明媚的少女气定神闲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嘴里还喊着充满旋律的口号。

周旋在昨晚第五十个引体向上后,实在是不行了,他满头大汗地倒在地上,胸腔随着急促的喘息声剧烈地起伏着。

苏慕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一把拎起瘦弱的他,皮笑肉不笑地指着前方的小路,“现在,3000米,let’s go!”说着他将周旋往前一推,周旋一个踉跄,虽然心里叫苦连天,却还是逼不得已地开始跑了起来。

苏慕歌轻松地跟在他的后面,只要周旋一放慢速度,她的脚就毫不犹豫地使劲踢向他的屁股,在周旋白色的裤子上多出好几个鲜明的脚印之后,周旋只能咬着牙,闭上眼睛一路狂奔。

苏慕歌这才稍稍满意些,自从那一夜,她在周旋身上发现了无限的潜能,既然有第一次,那就一定会有第二次,这么好的苗苗,苏慕歌当然不会暴殄天物,为今之计,只有先提高他的体能,不然等哪一天,他透支体力太多,什么时候猝死了都不知道。

操练了一早上,苏慕歌才小小地放过周旋,周旋终于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却在看到桌上的食物以后,又跌入谷底,他不禁叫苦连天,“我不吃鸡蛋的,而且又是饭,又是肉的,早上怎么咽得下?!”

苏慕歌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你是要长肌肉的,没有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作补充,刚刚的运动不是白做了么?乖啦,姐姐也是为你好!”

被折磨了一早上,料是周旋脾气再怎么好,他再怎么喜欢苏慕歌,他也忍不住了。不错,他能做到忍气吞声,但这并不是表示他不会宁死不从!

苏慕歌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正暗送秋波的周旋,这小子,还会撒娇了!赶巧,这个正是苏慕歌的弱点,她只觉得招架不住了,扶着额头,桌面撑着手肘,两人僵持了几分钟。苏慕歌终于抬起头来,笑着看着周旋。周旋以为事有转机,也扬起笑容回看着苏慕歌。

“要么吃,要么死。”苏慕歌却在下一秒就变成了扑克脸,声音低沉得可怕,周旋只觉得周围的冷风一下子全都涌了过来,钻进衣服里,他吓得赶紧拿起筷子,低头猛吃。苏慕歌狡黠一笑,小样,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

接连几天的封闭式残酷军训化之后,周旋的体力果然增强了许多,原本纤细的手臂开始有了肌肉,有点婴儿肥的脸蛋也开始出现了轮廓。苏慕歌看着周旋的一点点变化,觉得自己实在太强大了。

他看着还在艰苦地练习着举重的周旋,想着什么,甚至连阿丘什么时候出现都不知道。

直到阿丘在她旁边坐下,她才反应过来。阿丘恢复得很好,虽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在那一次他人品实在太好,骨头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再加上他身体好,恢复能力极强,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他看着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就想着出去逛逛,没想到竟然碰上了艰苦训练的周旋以及清闲的旁观者苏慕歌。

他不知道苏慕歌又有了什么鬼主意,便想打听打听,哪只她口风严得很,只透露了点皮毛就开始打着太极。阿丘也预料到了打听不出什么,便以取消周旋的笨动作为乐,看得出他心情很是不错。

苏慕歌却在这时候接到电话,她翻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只是什么都没有做,等到屏幕又暗了下去,变成一片虚无,她才把盖子盖上,只是手一直紧紧握着手机,两眼却是暗淡无光。

阿丘瞟了她一眼,身子微微后仰,两手撑着地面,装作无所谓地说道:“怎么,和你哥闹矛盾了?”

“要你管。”苏慕歌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不愿再说话,沉默了许久,她终与意识到了不对劲,瞥过脑袋,“你怎么知道我和我哥闹矛盾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阿丘惬意地晒着太阳,“再说,就你那点家底。”

“哦~~你查我!”苏慕歌气得腾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阿丘一时百口莫辩,一方面要保持着自己的高傲,一方面又要解释,“谁...谁让你...那天在校门口让我...出丑的,我当然咽不下去这口气啦!”

虽然他说得理直气壮,还是有些心虚,眼神也躲闪着。

谁知苏慕歌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我开玩笑的啦!阿丘,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记仇,我不就绊了你一脚吗?你就查我,要是我打你一巴掌,你岂不是要把我家都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