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关允成功外放,不但关允对他十分感激,他还可以借此事团结夏德长、木果法和胡峻议,甚至还可以进一步和齐全增进关系,一举数得,如果以上几人都和他走近,他就拥有了和章系峰叫板的一战之力。

陈恒峰想到了美好的前景,不由心神一阵激荡,关允来省委还真是大好事一件,居然成功地打开了省委刚刚平衡的局面,这个年轻人,有一套。

不过,陈恒峰也清楚一点,关允外放的事情对他而言是一步妙棋,他想提拔关允直接担任直全县长,出发点不是为了关允的前途,更不是他爱才,而是把关允当成支点来挑战章系峰的权威。如果成功了,固然关允可以得到大大的好处,但万一失败了,关允就是首当其冲的炮灰。

支点不是人人可当,有当支点的能力是好事,但换句话说,想当支点,还要具备随时充当炮灰的勇气。

关允和齐昂洋闯关省委的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到了楚一天的耳中。

楚一天在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回到办公室,看着正埋头练习书法的章系峰,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章书记,刚才发生了一件小事……”

章系峰最近迷上了书法,每天都要抽出一个小时练习,其认真端正的态度,让人敬佩。外人或许不太清楚正值当年的章系峰为何浪费时间,练习政协人大一帮老领导才会练习的书法,楚一天却是清楚得很,事情缘于代家为章书记发现了一条生财之道,就是为企业家题字,可以适当收取润笔费。

真是馊主意,楚一天对章系峰题字收取润笔费的做法嗤之以鼻,堂堂的省委书记,题字卖钱,传了出去不是好事,是丢人的糗事。但他反对没用,章系峰十分热衷此道,尽管章系峰的书法实在称不上书法,其字之丑,不堪入目,只不过由于头上顶了省委书记的光环,才让他的题字成为个别别有用心的企业家拿来炫耀的道具,以至于肯出高价购买。

“什么事儿?”章系峰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翻动手腕,似乎很专业一样。其实以他初中毕业党校大专的水平,想要写出一笔好字,还真是为难他了。

再者,不是谁都有当书法家的才华,写字,也需要一定的天赋,不是说当了大官,有了光环,就一通百通了。看着章系峰笔下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楚一天哭笑不得。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一共二十四个字,章系峰整整花了一个小时才写完,依然写得惨不忍睹,楚一天却不得不违心赞叹:“章书记的书法又进步了。”

“是吗?”章系峰笑了笑,接过楚一天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抬头问道,“你说发生了一件小事?”

“确实是一件小事。”楚一天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措辞,“关允和齐昂洋开车闯了省委大院,关允开宝马,齐昂洋开奔驰。”

“又是这个齐昂洋,齐全也是,怎么不好好管教一下他儿子?”章系峰微有不满地说道,“老齐什么都好,就是在子女的管教上,犯了溺爱的错误。”

楚一天心想,要说溺爱子女,谁也比不上章系峰章大书记。章羡太是章系峰三个孩子中唯一的儿子,一九六九年出生,一九九一年大学毕业,一九九三年办理去香港定居手续,成为香港永久居民。章羡太话很少,但非常有心计。

章系峰对儿子宠爱有加,言听计从,儿子寄托了他的全部希望。章系峰曾经说过,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儿子事业成功,他也老有所养,他也得益。为了这份希望,章系峰在章羡太大学毕业后不久给了儿子三个“第一”——第一桶金、第一个空手套白狼的赚钱思想、第一个大项目。

据不完全统计,靠着章系峰这棵大树,在空手套白狼的祖训思想的影响下,将章系峰手中权力最大化之后,章羡太在没有投入一分钱的情况下,用了不到十年时间,为章家创办了三十二家海内外公司,公司资产总值十几亿元人民币!

“是呀,确实是。”楚一天不想说齐全的坏话,但也只能附和章系峰几句,他有意把话题向关允身上引,“齐大公子闯省委倒没什么,关允也和他一起闯,估计是有什么猫腻了。”

“关允,哪个关允?”章系峰愣住了,没想起来关允是谁。

“就是原黄梁市委书记蒋雪松的秘书,现在调入了省委办公厅秘书一处任副处级秘书的关允。”

“哦,是他呀。”章系峰皱起了眉头,想了起来关允是何许人也,一边揉手腕一边说,“一个小人物,也许就是一时张狂,理他做什么?”

“关允不是小人物。”楚一天说出了一句话,立刻引起章系峰对关允莫大的兴趣,关允由此正式进入了章系峰的视线之中。

利益攸关

“关允不但和齐昂洋私交很好,听说齐全还邀请他上门做客,而且他还差点成了夏德长的女婿,夏德长对他也是关爱得很。如果只有一个齐全和一个夏德长也就算了,我还听说,木果法还多次想拉拢关允。”楚一天身为章系峰的秘书,尽管对章系峰一些做法不太满意,但他还是深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也就是说,他必须时刻为章系峰服务,将一切有可能对章系峰不利的事件第一时间扼杀在萌芽状态。

果然,楚一天的话引起了章系峰莫大的好奇,他脸上如丘壑一般的肌肉动了几动之后,忽然又不以为然地笑了:“省委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一个交叉点人物,他多大?二十四岁?好,就让代家试试他有几斤几两。燕省已经出过一个代家了,难道还能再出一个比代家更年轻有为的人才?”

楚一天听了出来章系峰的话是嘲讽,是对关允的极度不屑,他本来想说不要小瞧了关允的粘合力,如果关允真有心搅浑省委的一池春水,以他的支点作用和运作能力,或许真有可能改变省委现在的力量对比。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章系峰一向过度自信,只能听进代家的意见,别人的意见再有建设性,他要么听不进去,要么会怀疑别人的建议是在质疑他的权威。

章系峰疑心极重,所以他信任的人不多,或许正是因此,他对代家的信任才到了一种接近纵容和盲目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