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还吃得很好。吃饭这样的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赶紧开你的车。”老容头微有几分焦急地催促,“越快越好,要是慢了,怕就来不及了。”

“出什么大事了?”关允忍不住问道。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老容头无限感慨地诵诗一首,目光望向了窗外,“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见老容头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接连以一首诗和一首词来感怀,关允也没再多问,目光也望向了窗外。窗外,冬天的原野,苍茫一片,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的田野中还有农民在忙碌,也不知道在冬天还有什么可以收获的希望。

由燕市直通京城的高速公路通车不久,路况极好,车流不多,关允的车排量大,马力强劲,轻轻一点油门,时速就直逼一百二十公里了。老容头还嫌慢,催道:“开一百五,这奔驰车的安全时速就在一百五十公里以内。”

老容头也懂车?关允好奇心又起来了,想问什么,老容头却似乎早就察觉到他的意图,闭上了眼睛:“我休息一会儿,到了叫我。”

关允一阵无奈,从燕市到京城将近三百公里的路程,少说也要开两个多小时,让他一个人开车,老容头也真放心他这个新手!

还好,关允现在正处于热衷开车的阶段,也不犯困,而且走了不多远就接到了齐昂洋的电话。

“关弟,还真是金一立这小子。你猜怎么着,他压根不认识我,一见我就傻眼了,差点没吓得当场就跑。后来我又趁人不备,向他做了一个要收拾他的手势,还小声告诉他,我现在女朋友一堆,他坐了没多久就赶紧走人了,我估计他现在正向金家汇报。我的形象在金全道的心目中,算是全毁了——打架、滥情,几乎一无是处了。兄弟,为了你的幸福,我真是两肋插刀,你可千万不要和我抢女人了,再抢,哥就一辈子打光棍了。”

关允差点没一口气笑喷了,齐昂洋明明和金一佳不合眼缘,明明是他自己不想定亲才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却全部当成人情让他承担,真有一套。关允哈哈一笑:“好吧,为了你的幸福,我努力争取赢得金家的好感,怎么样,够兄弟吧?”

“算你够了。”齐昂洋又压低声音说道,“对了,我提醒你一句,别和木果法走得过近了。”

“怎么会?”关允一时惊愕,“我和木秘书长只有一面之缘,说不定他转身就忘了我是谁。”

“怎么会?关弟,你不要小瞧了自己,你的大名在省委也有不少人知道。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木果法也想物色一个秘书,他现在在省委的处境很不妙,想找一个支点打开局面。李丁山通过夏莱知道了你,他关注你很久了,见你在黄梁也打开了局面,他就向木果法推荐了你。还有,我不知道你和木果法聊过什么,反正我听说了一件事情,木果法正和省委组织部接触,有意以黄梁在干部年轻化上的大胆创新为切入点,以你的事例为典型,上报到中组部。如果获得了中组部的认可,你有两大好处……”

原来当时在世纪会所,只一见面木果法就提到了以他为典型事例的话,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早有谋划。关允心中说不出来是无奈还是庆幸,他才在黄梁站稳脚跟,正要在黄梁展开布局并且逐渐掌握主动,相信年后就会全面破局,不承想,却有人在背后打他的主意。

而且还是堂堂的省委秘书长木果法。

对于木果法,关允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印象一般。倒不是他认识了齐全就轻视木果法,木果法能在四十三岁时就迈入副部级高官的行列,绝非常人,而是不知何故,他总觉得和木果法走近的时机未到。

“什么好处?”关允其实已经猜到会有什么好处,却还是故意有此一问。

“一是你会被列为省委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二是你有可能被借调到省委办公厅工作,更有可能最后被木果法拉到身边担任他的秘书……”齐昂洋不无调侃地说道,“关弟,你可真是一个香饽饽。”

“一边去,说正事,别调侃。”关允没心思和齐昂洋开玩笑,他还在时速一百五十公里的汽车上,一手开车一手打电话的动作确实危险,“我还在开车,请领导继续指示。”

“指示你个头。”齐昂洋笑道,“去了京城,和夏莱分手,和金一佳定亲,这两件事情全部完成,你就完成人生最基本的积累了。快去吧,幸福在向你招手。”

关允拿齐昂洋没办法了,不接他的话,而是问到了最关心的问题:“你和陈天宇关系怎么样?”

一般而言,如果父辈之间不和,下一代也不会关系密切,关允此问看似简单,其实是想问清齐全和陈恒峰之间的政治立场是近还是远。

“还可以,马马虎虎,谈不上坏,也说不上好。当然,如果我娶了他的表妹,就是一家人了,不过看情形,阻力很大,难度系数很高。”

齐昂洋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调侃,关允直接忽略了他后面的话,说笑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应该说,齐昂洋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别看齐昂洋似乎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其实他粗中有细,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粗人,只是善于伪装罢了。当然,在他面前齐昂洋是本色,在别人面前,他的无赖和无理取闹就成了保护色。

果不其然,关允猜中了,齐全在省委“一号”和“二号”之间保持的是居中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