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飞鸿殷勤至,日暮烟花岁流连。京华一梦长十七,客居他乡不回还。一枕黄粱闲岁月,冷月苍苍暗容颜。高歌一曲重上路,尽负狂名三十年!”

“好一个尽负狂名三十年!”关允一时心神激荡,拍手叫好。全诗意境一气呵成,狂放而不失傲然姿态,回味无穷,写尽了老容头一生的历程。

“尽负狂名三十年……”母邦芳喃喃低语,“尽负狂名三十年……容老,转眼间你离京已经三十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说话间,母邦芳也是黯然流泪,悄悄扭头到一边,让关允不禁一阵心伤。他很少见老妈流泪,印象中,老妈一直比老爸还坚强。看来,老容头的到来,触动了老妈的前尘往事。

再仔细一想,现在公历是一九九七年,农历还是一九九六年,老容头离京三十年,岂不是说正是一九六六年时离京,怪不得他自称尽负狂名三十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京城物是人非,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是该回去看看了。

诗中还有一句——京华一梦长十七,莫非是说老容头在离京之前,在京城生活了十七年?一九六六年离京,倒退十七年就是……关允更是心惊,如果老容头的这首诗是实写的话,基本上他的人生大事都写在了诗中。

当然,诗中的数字也有可能是虚指,就如杜牧的“十年一觉扬州梦”。其实杜牧在扬州生活的时间只有三年,哪有十年,十年不过是形容时间过得极为漫长罢了。

老容头赋诗一首,感染得众人一时唏嘘,随后老容头将毛笔一扔,哈哈大笑:“小关子,我去睡了,一梦解千忧。”

关家房子虽然不小,但突然多了老容头和金一佳、温琳,肯定也住不下,就安置老容头住在了关允的房间。老容头或许真是醉了,倒头便睡。

不一会儿,李理也到了。

李理送走冷枫,下班后才敢出来,他来到之后,少不了又一阵热闹。关允见儿时的伙伴聚齐,又有金一佳和温琳作陪,虽然心中对老容头和老妈如何认识疑虑重重,但时机不合适,也不能多问。他索性放下心中疑问,拉上小妹,叫上一佳和温琳,喊上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一起到外面放鞭炮。

职中地处偏僻,偏僻的好处就是空地多,而且职中门前有一条无名小河,河里还有一米多深的河水,现在结了半尺厚的冰。虽是夜晚,但由于过年的原因,职中门口灯光大亮,特意架了几盏路灯,平添了许多节日的气氛。

关允记得小时候在村里,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黑灯瞎火死气沉沉。现在条件好了,村里也装了路灯,不过只到过年的时候才点亮。职中虽然不在县城,但毕竟也是全县仅次于一中的好学校,门口除了路灯之外,还有灯笼和彩旗,过年的气氛浓烈,一下就唤醒了关允对年味的回忆。

温琳还好,从小在孔县长大,对孔县风俗无比熟悉。金一佳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妞,尽管小时候过年也很有年味,但在乡下过年,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她见什么都新鲜得不得了,拉着小妹和温琳的手,蹦蹦跳跳,笑逐颜开。

刘宝家和雷镔力搬了一箱子鞭炮,有长炮,也有“二踢脚”,还有烟花,都如同回到了童年一般开心。李理也放下了县委书记跟前红人的架子,一下跳到了河面上,稍胖的他走在冰上还咯吱直响,他也不怕,哈哈大笑,拿了一挂鞭炮放在冰上,点燃之后,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