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老容头每走一步,还不是为了他的前程?否则他一个老人家,何必再从孔县来到人生地不熟的黄梁?只靠卖烧饼的营生,在孔县还好,在黄梁的生活肯定比较艰难,环顾房间内简单的摆设,虽不很寒酸,却也只能满足基本的生活所需。关允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老容头,以后我会买一栋大房子让你住,不再让你受苦受累。”

“我这样不是挺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安稳处,就是故乡。”老容头淡淡一笑,笑容是说不出来的沧桑,“人的一生,功名利禄看淡了,心就宽了。我老了,吃饱喝足睡暖,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如果说还有什么奢望的话,就是指望你能做出一番事业了。”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不但关爱有加,还全心全意为我的前途着想?”关允又旧话重提,他实在想不明白老容头为他做出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亲情?他和老容头非亲非故。为友情?似乎他和老容头的忘年交虽然深厚,却又有太多政治因素掺杂在内。

主要是他从老容头和容小妹的同姓上,再从老妈深藏不露的身世上,越来越发现似乎有一条隐藏的线将老容头、容小妹和老妈串联在一起,莫不是老容头认识老妈?

“我对你很好?”老容头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我就是史书看多了,觉得胸中有丘壑,笔下有乾坤,但总是纸上谈兵也不行,得理论联系实践,就拿你来做试验了。”

关允笑笑,既然问不出老容头的真话,就索性不问了,说道:“崔同怎么会对我高看一眼?是不是也是因为你?”

除了老容头,关允实在想不出来谁会在背后推动崔同和他之间的交往。

“崔同的名字有意思……”老容头没有正面回答关允的问题,却说到了其他地方,“同字,上封顶,不见真相,下不封底,深不可测。名如其人,关允,崔同其人和光同尘的手腕,也是深不可测。”

“崔同的同字好,也不如关允的允字好。”金一佳不服气,“允字有三种意思:一是认可,比如允诺;二是公平,比如公允;三是谦逊,比如允恭克让。要我说,谁也没有关允的名字起得好,他是一个一诺千金、处事公允并且谦逊的男人。”

“呵呵……”老容头乐呵呵笑了,“如果说名如其人,一佳,你的名字是好是坏?”

“我不知道,请容伯伯点评。”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是万物本源,佳是美好的意思,一佳就是一好的意思,一好,就是你好我好全都好。”老容头侃侃而谈,世外高人的形象又跃然脸上,忽然他脸色一沉,叹息一声,“如果真从测字上讲,夏莱似乎不好了……”

“啊!”关允和金一佳同时大惊失色。

“夏的本意是面朝南方,南为生,北为死,南为阳,北为阴,夏天万物生长,本是生机勃勃的一个姓氏,但姓氏好,名字却没有起好。”老容头脸上微有遗憾之色,“长相不好,影响一生的第一印象,名字起不好,也会影响一辈子的运气。就比如我的姓名,有容乃大,容姓是多好的姓,却没有容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只容下了半座山。”

关允现在没心情听老容头对自己名字的自嘲,忙问:“夏莱的名字,怎么起得不好了?”

老容头微一摇头:“莱字本是指荒废的田地,延伸的意思是田地荒废生野草。试想,在夏天生机勃勃的季节,万物繁荣的大地上,却有一片田地荒废并且杂草丛生,你是什么感受?”

已经不是老容头第一次说到夏莱的不好了,上一次是用情深不寿形容,当时关允还浑不在意。当老容头又提到夏莱如夏天荒废的田地时,关允心中莫名一阵惊慌——夏莱已经整整一周没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