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佳,你是京城哪家金?”母邦芳开口问道。

“母阿姨,您也知道京城三金?”金一佳脸上微显羞涩之意,她上次去关家面对关母还不觉得怎样,和关允一路相伴挑明了心事之后,忽然就觉得关母的目光多了审视之意,不由心中一阵慌乱。

“听老一辈人说过……你应该是宣武金了?”母邦芳语气淡淡,姿态轻柔,目光落在了金一佳秀美的脸庞上,“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

“阿姨,我……”金一佳听出了关母话里隐含的丰富含义,一时失色,“我对关允是真心的……”

身份地位

母邦芳见金一佳慌乱失色,不由又欣慰地笑了:“你这孩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紧张什么?”

关允在一旁暗暗汗颜,老妈又拿出她多年教书育人的一套来收服金一佳了。他再清楚不过,老妈在看人上面比老爸眼光准确多了,这么多年来,老爸教出的学生桃李满天下,但成材者寥寥无几,而老妈器重的学生,大多毕业后成了各行各业里面的精英。

而且还有一点最让关允佩服,老妈虽然代课了二十年,但她是因为户口问题而无法转正,而不是能力。老妈的教学水平在全县也是响当当,就连一中的校长也对老妈的教案赞不绝口。

金一佳虽然有政治头脑,善于分析问题,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又是涉及感情问题,难免紧张,就被关母一句话套出了心里话。

金一佳的一句“我对关允是真心的”就如一股旋风,迅速在房间蔓延开来,波及每一个人的身上。

瓦儿若无其事,见怪不怪;冷舒微微低头,眼神跳跃;小妹一脸淡然,只是眼神微有失落;温琳则深深地低下头,眼中涌出了大颗的泪珠,悄然滑落,她又唯恐别人看到,忙别过脸去。

忽然有一个手绢递来,温琳抬头一看,正是小妹。她接过手绢,抹了一把眼泪,见小妹冲她微微摇头,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眼泪,冲小妹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瞬间温琳心中想了许多,从她认识关允时起,到她眼睁睁看着关允离她似乎渐行渐远,而她始终跟不上关允前进的脚步,怎能不让她心中恐慌不安,唯恐失去关允?虽然关允将他最大的财富都放在了她的名下,但女人要的不是钱,而是男人的心。男人的心如果不在了,钱再多,又有什么用?

再一想,温琳又心安了,金一佳和关允身份悬殊太大,就算她喜欢关允又能怎样,关允连夏莱都娶不了,想娶金一佳,恐怕更不可能。听母阿姨说她是什么宣武金,意思是她的出身比夏莱更高贵了?关允升迁再快,上升的势头再猛,他也终究出身平民,平民百姓怎能和世家子女结婚?现在不计较身份地位的爱情,哪里还有?

不过温琳却心头猛然又闪过一个深深的疑问,母伯母二十年没有出过孔县,她怎么知道什么京城三金?

不只温琳突发疑问,就连关允也是大惑不解,老妈怎么会知道京城三金的说法?他也是从老容头口中得知,之前他在京城上了四年大学还是完全一无所知,印象中,老妈可是从未迈出过孔县一步!

“母阿姨,我很好奇,知道京城三金的人特别少,您又是从哪里听说的?而且您姓母,母姓很少见,您的口音又略带豫省方言……”金一佳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偷偷看了关允一眼,做贼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又恢复了几分镇静,说出了她对关母的猜测。

母邦芳微微一笑:“我就说你这孩子心思重,看,一个姓就能让你想这么多,哪里有这么多说法?我老家确实在豫省,嫁到了孔县,二十年没有迈出孔县一步,就是一个普通的民办老师,家庭妇女,你还以为我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关家可比不了你们金家。”

“不是,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一番话说得金一佳又被动了,此时金一佳才切实感受到关母的厉害,心中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测。小妹虽然可能是容家走失的宝贝女儿,所以才有现在的气质和优雅,但先天出身再好,也要后天培养。出身平民之家的小妹能有出类拔萃的高贵,不仅仅源于她的生身父母,也在于她的养父养母。

显然,小妹后天气质的养成和关成仁无关,只和母邦芳有关。从小就对世家、姓氏和家族大感兴趣的金一佳,从对小妹感兴趣开始,到发现老容头的奇特,再到注意到母邦芳的姓氏,再联想到容小妹、老容头之间若隐若现的关系,她就感觉她应该发现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

老容头绝对是高人,但问题是,天下之大,以老容头的见识和大才,哪里都可以去的,何必非要隐居在小县孔县?又何必非要栽培关允?而且还是尽心尽力不遗余力,老容头和关允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一心扶持关允?

一系列的疑问……金一佳再次见到母邦芳时,忽然眼前一亮,仿佛母邦芳就是一条线,将所有的疑问串联起来,眼见就有了答案。

但母邦芳的回答又让金一佳无奈了,难道说她看错了?应该没有,母邦芳的举止和姿态,绝对不是出身农家的女儿所能养成的优雅。而且她的气质和气势,也隐隐流露出从小受过良好教养的痕迹,和关成仁一对比,立刻就有了天地之别。

母邦芳却不想再和金一佳纠缠这个话题,说道:“一佳,谢谢你照顾关允。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金一佳不想走,但不知何故,面对关母微笑却不容置疑的目光,她开不了口,只好点头:“我先去休息一会儿,关允,你记得多喝水多吃水果。”

和温琳擦身而过的时候,金一佳冲温琳笑了一笑,温琳也还以一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金一佳想拉住温琳的手说几句什么,又觉得任何解释都多余,情场和官场、商场一样,也是战场,只有一个胜利者,毕竟爱情都是以自私和占有为前提,而不是共享。

金一佳出了病房,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忽然心里一阵失落。几天来她一直守候在关允身边,照顾他、关心他、爱护他,心中被爱充满,现在一下离开了他,虽然只隔了十几米远,却心中没着没落,仿佛丢了魂一样。

怎么会这样?她一直以为她不会爱上一个人,更不会为一个人牵肠挂肚,觉得一个人为另外一个人相思是很傻的一件事情,现在才知道,原来人都有傻的时候。而且一傻起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