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老师,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崔玉强被骂得羞愧难当,既不能动手又笨嘴拙舌无法还口,眼见他一个堂堂的公安局局长就要一败涂地时,关允挺身而出,替他接招了,“崔局长身为公安局局长,职责所在,必须维持秩序,他维护的大局既是孔县的大局,又是李书记和冷县长的大局。”

说话间,关允悄然向崔玉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崔玉强去向李逸风汇报。崔玉强会意,感激地看了关允一眼,急忙溜走了。

达邵一双老眼白眼球多黑眼球少,充满敌意地打量了关允几眼:“小毛孩一个,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关允看了出来,最先冲进来的一拨人以达邵为首,是教育系统的一帮人,应该全是教职员工。他也认识达邵,知道达邵的性格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用一句通俗的话形容就是老顽固,说得再难听点就是为老不尊,喜欢事事挑理,看谁都不顺眼。

“应该这样说,达老师,您不是县委工作人员,没有资格冲进县委大院。”关允可不像崔玉强一样笨嘴拙舌,他在大学时代就经常参加辩论赛,又有一对喜欢大讲道理的教师父母,对付如达邵一样好为人师并且冥顽不灵的老顽固,最是拿手,“我虽然年纪小,但我明事理懂人事,孔子还拜七岁小儿为师,达老师,我都快二十四岁了,怎么就连和您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达邵被关允有理有据的反驳呛得满脸通红,他再倚老卖老拿年纪压人,就是自认比孔子高上一等,偏偏他又最推崇孔子,就被关允拿捏住了痛处,“你是关允对吧?你也是孔县人,怎么甘愿当外地人的走狗?我今天要好好替你爹你娘教育教育你。”

关允谦和地一笑:“爸妈经常教育我,仁义礼智信,温良恭谨让。刚才达老师以仁义礼智信质问崔局长,我倒想请问达老师一句,您做到了温良恭谨让了吗?”

“我一辈子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一言一行符合圣人言教。”达邵鼻孔朝天,轻哼一声,心想,小毛孩想说服我,痴心妄想。

关允笑得更意味深长,他不是骂死王朗的诸葛亮,但今天他要做舌战达邵的关副主任。如果不将达邵说得心服口服,让他知难而退,还真不好解决达邵的难题。达邵的脾气又臭又硬,偏偏他在教育系统很有威望,只有他回头,教育系统的一帮人才会退走。否则,对付一帮老师,打不得骂不得,确实十分棘手。

柳星雅和郭伟全也不顾及自身身份,站在关允身后,一言不发。柳星雅还好一些,站得不远,而且一脸坦然,随时做出挺身而出的准备,郭伟全则站得很远,做出随时转身躲进内门的准备。

“达老师,您先是倚老卖老痛骂崔局长,又摆出老资格来训斥我,说我没有资格和您说话,还骂我是走狗。身为老师,理应为人师表以理服人,但我实在看不出来达老师讲了什么道理,只听到达老师一言不合就出口骂人,看不到一点温良恭谨让的品德。”

关允先是和风细雨地说了几句,陡然间,声音一下提了高度:“达老师,我还想请问您一句,孔子说,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您今年六十多了,十年前知了天命没有?现在又耳顺了没有?”

一番话说完,达邵满脸涨红,被关允不吐一字脏话的骂功骂得目瞪口呆!

一战舌战,二战智取

知天命是指人到了五十岁,就应该顺天而知命。六十而耳顺,更是指人到了一定年纪,应该事事顺耳,不要固执己见,更不要冥顽不灵。知天而顺命,听风可辨雨,才是一个有智慧的老人应有的境界。而如达邵一样为老不尊,还抬出一辈子教书育人的资历来动手推人张口骂人,好,既然他喜欢讲大道理,关允就抬出圣人言教来让他自取其辱!

关允不但痛斥达邵为老不尊,而且还含蓄地指责达邵白活了一把年纪,四十没有不惑,五十没有知天命,六十还没有耳顺,用一句最难听的话形容就是,一把年纪活狗身上了!当然,以关允的文明,他在面对为人师表的达邵时,绝对不会说出一个脏字。

但对达邵来说,自认一辈子教书育人,以孔县师德第一人自称,他平生最不喜说脏话,就喜欢咬文嚼字批评别人。只可惜,他遇到在京城读了四年大学的关允,善于辩论的关允,虽然阳光但有时也会发坏不着痕迹、骂人不带脏字的关允。

而偏偏对于达邵来说,不带脏字的污辱比脏话连篇的谩骂更有杀伤力,更让他无法忍受!而让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关允说的全是事实,他无力反驳一个字。一向自诩高人一等,号称孔县师德第一人、孔县文化第一人的达邵,被关允痛击软肋,脸色由红变紫,又由紫变青,终于勃然大怒。

“关允,你有水平,关成仁和母邦芳教出了一个好儿子!”达邵实在无话可说,只好转而攻击关允的父母。

“孔县是孔县人民的孔县,也是黄梁市的孔县,李书记和冷县长是孔县的最高党政领导人,所以,要说谁最能代表孔县,还是李书记和冷县长。达老师教了一辈子政治,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关允脸色就冷了几分,说话虽然客气,但又加强了攻击力度,“李书记和冷县长能代表孔县,是孔县的父母,谁不尊重父母?达老师先是指责父母官,和我辩论又攻击到我的父母,还谈论什么仁义礼智信?”

“我……”达邵被噎得脸红脖子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关允见火候到了,趁热打铁:“达老师如果还想和我辩论,我看您年纪大了,要不搬一把椅子给您?”

“道不同不相为谋。”达邵恼羞成怒地扔了一句,辩论不过关允,没脸再气势汹汹地非要和李逸风理论,转身拂袖而去。

达邵一走,随同他一起的几十名教育系统的一帮人群龙无首,也就紧随他的身后,一哄而散。第一拨冲进县委大院逼近县委内门几米之处的队伍,被关允一番舌战之后,来得快,走得也快,转眼间走得一干二净,甚至没有回到聚集在门口的人群之中,而是从人群旁边灰溜溜地走了。

第一次危机,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