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钱爱林咽了一口唾沫,想了想,知道话不说清楚,刚才的较量还得重新上演一遍,他可没有底气面对滚刀刘和他带领的一群县城老街的人,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经调查,事情是由于吃饭时的碰撞引发的误会。年轻人年轻气盛,一句话不对付就打了起来……要不是当时宝家几个人出手太狠,打得几个人都昏了过去,我又正好赶上,职责在身,也不会带他们来所里。”

“哦,这么说,都是误会?是别人先动的手?没有宝家的责任?也不是人为陷害宝家三个人?”刘爱国又问。

“是,是。”钱爱林连连点头。

“好,我等着放人。”

钱爱林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忙快步如飞赶向后院。后院单身宿舍区,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正悠闲地打着扑克,雷镔力显然是输了牌,脸上沾满了纸条。三人不时还大笑几声,哪里像是被拘留,完全就是在休假。

“宝家、镔力、李理,家人接你们来了,赶紧走。”钱爱林嘻嘻哈哈一笑,推开房门,将桌子上的牌一收,一手拉起刘宝家,一手拉过雷镔力,又招呼了李理,“走了,我送你们。”

“钱所,你就别忙活了,我们兄弟几个还真不走了。”刘宝家挣脱了钱爱林的手,一屁股坐回了原位,“这里有吃有喝又不用工作,哥儿几个还可以天天凑在一起打牌,舒服得很。出去还得上班,还得看领导眼色,哪里有现在潇洒?不走,说什么也不走。”

外面几十号人在等着接人,这边刘宝家又耍赖不走,正是应了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钱爱林只好说好话:“宝家,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告诉你,今天你还真得赶紧走人。”

好说歹说总算请动刘宝家,他又将刘宝家三人亲手交到刘爱国等人手中。等刘家国一行领着刘宝家几人走出派出所的大门时,钱爱林总算长出了一口气,刘宝家事件,就这样不了了之,还好,总算没有出大乱子。

钱爱林才回到办公室,电话就急促地响了,接听之后,里面传来李永昌无比愤怒的声音:“钱爱林,你干的好事!”

即将上演的较量

“怎……怎么了?”钱爱林结结巴巴地问道,吓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他认识李永昌少说也有几十年,还从未见过李永昌发这么大的火。

当然,以钱爱林的见识,一辈子没出孔县,而且孔县平静了几十年没有大事,他一惊一乍也再正常不过了。还有一点,在他的潜意识里,小小的孔县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只要有李永昌在,挥手之间就会全部摆平。

“怎么了?”李永昌的声音都颤抖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了,想好了,就赶紧去把事情抹平,别让人把你当成靶子。我要开会了,回头再说。”

“李……”钱爱林还想问个清楚,不料李永昌直接把电话给挂了,他就晕了。要说他耍横充愣还行,冲老农民耍流氓或是收拾几个小混混,也是拿手好戏。但让他去理顺政治关系,用智慧去思索人生,就太难了,不能想,一想就头疼。

钱爱林还是不明白到底他怎么就成了靶子,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人抓住把柄,除了一个集资的问题。但集资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他也不是不还钱,更不是骗人钱,而是替亲朋好友盘活资金,多赚一些利息而已。

除此之外,他身上就真没有什么能让人当成靶子的事情。钱爱林想了一通之后,反倒轻松了许多,认为李永昌过于小题大做了。在孔县,李永昌自称老二,没人敢当老大,还能出什么事情?肯定没事。

一想通之后,反倒无事一身轻,刘宝家几人送走了,等于是他的麻烦也走了,也该放松一下了。

钱爱林轻松了,李永昌却坐在县委常委会会议室内,脸色阴沉,心情低沉。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李逸风和旁边的冷枫,正要鄙夷地从鼻孔中冷哼一声,不料牵动头上的伤势,一下痛得他差点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真倒霉,头上先砸一砖后挨一棍,怎么风水变了?他一直顺顺当当在孔县纵横了几十年,别说头上挨砖,就是碰也没人敢碰他一下。但自从关允在县委被提拔之后,他忽然就发现运势大变,不但处处被动,而且没有了以前指挥若定的顺利,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更让李永昌郁闷的是,他在工地现场挨了一棍之后,回到医院包扎,医院替他包扎的大夫都认识他了,看他的目光甚是惊讶。正当他心情郁闷地回到县委之后,又听到另一个更让人心情郁闷的消息——工地暂时停工了。

李永昌差点冲动之下就要找冷枫问个清楚,还没等他去找冷枫,冷枫却主动找到他,告诉他一个消息,关于大坝停工的问题,马上召开常委会研究。

肯定要上常委会研究,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能由冷枫一个人决定。李永昌正想冷冷地质问冷枫为什么自作主张就停了大坝项目,冷枫是县长,也不能越俎代庖,凌驾于大坝项目领导小组之上。不料没等他开口,冷枫却又冷漠而漫不经心地多说了一句:“有记者非要来孔县采访非法集资的事情,多亏了关允在报社有朋友,暂时挡住了记者。”

一句话如当头一棒,正中李永昌的头顶。和关支书的一棍打得他头疼欲裂不一样的是,冷枫的一棍是闷棍,打得他有口难言,头不疼,心口痛,胸闷气短,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冷枫原来不止是冷面冷言,还有阴冷无比的政治手腕,难道以前对冷枫的看法是错误的?李永昌蓦然想到冷枫向他提及非法集资的时机正值上常委会讨论大坝停工项目的前夕,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再联想到冷枫特意抬出关允,更让李永昌心里发堵又发怵,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关允的崛起和关允掌控了局面。冷枫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关允要成为孔县的重要人物了?

冷枫不会回答李永昌的任何疑问,转身就走,他只管抛出问题,永远不会说出答案。冷枫一走,李永昌就立刻打了一个电话给钱爱林,希望钱爱林能聪明一点,及时将事情的后遗症处理干净。但即将上会,他在电话里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不过他相信钱爱林能听明白他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