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刚话虽这么说,但也知道当地县委与政府领导的难处,他们平常没少得下属的好处,现在,要一棍子打死那些下属,实在是有苦衷的,光是对付那些女人就不容易。

宋刚听魏新梅等人“讨计”,他知道其实是他们想把这恶人给宋刚来当着,反正他是省里人,或者说是清江市的人,做一做恶人也是无妨的。

“拗不过”当地领导,宋刚最终还是在魏新梅等人的陪同下见了见那些被处分干部的家属。这群人似乎都是有千杯苦水,万般冤情似的,一个个好像要把县里的领导吃点一般,仇深似海。

宋刚见到那些吵闹的家属,对魏新梅说,你们去忙你买的吧,我和她们聊一聊,都是领导干部的家属,素质与水平应该都是很高的,我和她们先聊聊,了解些情况再说吧。

魏新梅等人一听宋刚不要他们陪同,自然如遇大赦,兴奋不已。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这时谁会有傻气坚持在这“虎狼”窝里陪宋刚挨骂?因此,宋刚这么一讲,大家都表现出很尊重领导的意思,很快就退出了上访办公室。

这话退出会议上都是那么干净利落,宋刚的话才落,他们的脚就已经跨出了门槛,似乎这屋子里全是一些厉鬼似的。宋刚笑了笑,理解他们的心情,对退得最迟的魏新梅说:“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这里我全权处理了。”

这次被处分的干部都是城东办事处的领导,主任、书记,副主任、副书记,一共七人。他们现在都暂时是停职反省。

说他们的错误吧,大桥建设的拆迁户都是城东办事处管辖的地盘,一百八十多户的拆迁,前面的工作还算顺利,他们也做不少的工作,是辛苦了。通过做工作,一百六十多户都签订了拆迁协议,只有十多户坚持不拆,理由是拆迁补偿太少。

其实,这次拆迁也不是属于商业开发,属政府的公共事业建设,按照有关的补偿条例,就高不就低,足额补偿到各户了。可是,这十几家人根据往常的经验,知道吵得最凶的最后都要占不少的便宜,因此,这十几家人秘密协商好了,每家不多补十万元,就抗拒到底,坚决不同意拆迁。

办事处对这十几户人家多了大量的工作,威胁、好话都说得够多的了。可是,这十几户人家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怎么做工作也是白搭,他们只有一条要求,每户多补十万块钱,立马就搬迁。办事处没法子,最后,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和他们秘密一商量,每家人家多补十万,协议中强调一点,那就是不能泄密了,一旦泄密,事情就收不得场,原来签了协议的人也会要补,那资金可就是一个大数字了。一两千万的资金,在一个山区县里,那可是一笔拿不出的钱。

可是,不知是谁,这协议签订不久就泄密了,其他的住户迅速就都知道了,那一百六十多户人一听,那还了得?我们积极配合政府的人到是吃亏了,那些跟政府作对的,迟迟阻挠大桥不能开工的人现在倒是占尽便宜了,一家多赔十万,这是哪来的理由?如是乎,大家一商量,这事得闹他一闹,否则,天下哪里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你说办事处哪敢说多赔百多万块钱给这十几户人家?他们哪有这钱赔呢?其实这里面是有隐情的,上面领导有过暗示,意思是说,你们去谈,我们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哪怕是有点代价,只要把事办成了就是胜利了。办事处几个领导一听,都是老行政,稍一琢磨还能不明白领导的意思?心想,领导都既然说了这话,今后财政可以多出一些,如果不够,我们要大桥承建方也出点,资金不久解决了?不过,看官也许会说,大桥承建方是企业,他们追求的是利润最大化,他们怎么会出这钱呢?其实啊,这不过也是一场游戏罢了,这里面啊,玩个小猫腻就行了,无非就是今后在计算造价时多开点虚头,政府把这钱给他补上去不就得了?这玩法,简单得很,又不是谁贪污了,犯不了事的。

这主意是好,办事处的领导们自己也觉得很得意,不由得赞叹自己的智慧来,心想,自己这班人到底不愧是行政上滚打了一二十年的人,智慧还真不少,能力也挺高的。他们沾沾自喜,对自己说,嗨,看看我们多有魄力、多有胆量、多有谋略,这么一件难事这不一个主意就解决了?

他们很得意,眼看着大桥很快就可以动工了,心里乐滋滋的,挺高兴。

可是,正当他们得意之时,没想到事情很快就给败露了,并且闹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来,这是他们始料所不及的。现在职撤了、责任全部由他们承当,他们当然不会服气,他们觉得这是天大的冤案。他们认为,这不是他们的责任,责任在那些闹事者,责任是给他们暗示的领导,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是刁民、是领导害了他们。他们想,这事自己不但没过,而是费尽了心思,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宋刚见到了吵闹的干部家属们。他们吵吵闹闹,叽叽喳喳,宋刚根本就听不清她们表达的意识。最后,宋刚说,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慢慢讲,大家都是领导干部的家属,有素质、有水平、有文化的人,又不是乡里堂客们没文化只知道又哭又闹的。所以呀,你们慢慢地、心平气静地讲吧。

这话真灵,没有哪位女人愿意做乡里堂客们,也没有哪位不想表现出有素质,因此,宋刚话一出来,大伙的素质立马就高了,文化也立马就大学毕业了,一个个变得温文雅尔起来了。

“你这位领导说说,”办事处主任的老婆不认识宋刚,她带个头反映情况,不过语气呢还是愤愤的,她委屈而又激动地说,“我老公为国家做了多少事,今天说撤他职,干了二十多年了,就这样给撤了,今后怎么做人?领导,你说这事怎么能怪他们几个呢?一百多户的搬迁不都是他们带人做的工作吗?没有他们,大桥还不知哪年哪月建去了?这都是她们没天没夜地干,一点一点做出来的呢。还有,我老公有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酒精肝,这些病,不都是为了工作得的?我今天啊,不但要求你们给他官复原职,还要政府赔偿他得病的治疗费用。”

宋刚“哦”了一声,问:“你是说你老公为公得了一身的病,应该由政府负责,是吧?”

“对呀,当然得由政府负责了,要是他不当这领导,他怎么会得这么多病呢?就说这酒精肝吧,他要不是当这主任,他也就不需要喝这么多酒了,这病自然也就不会得了。”办事处主任老婆说得很有逻辑,她振振有词。

她这一说,几个女人都有了同感,说:“对对,我家那位的脂肪肝都重度了,转氨酶也高出正常许多,都是工作给闹的。”

“哪不是?我家那位颈椎病,就是坐办公室做出来的,现在经常头痛,手发麻。这都应该是职业病,是工伤。”

“哎呀,这么说啊就有道理了。我的那位每天要加班,很晚才回来,每天醉醺醺的,今年才过四十,就不记得那事了,一个月都来不得一次……。”她话没说完,一想这话不应该在这里说,赶紧打住了话题。她是一个副主任的老婆,差点把他们夫妻的床第事也搬到这里来讲了,还把夫妻生活的不满意也怪上了这当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