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刚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凌晨回来的他一到临江就听说昨晚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一个中年男子被人暗杀在望月坡大酒店的房间了,凶手是冲进宾馆的房间里,乱刀把人砍死的。那死者基本上没有反抗,就死在被窝里。

康健带去的人已经在现场忙绿了几个小时,可是,到目前为止,案件的调查除了能够肯定是他杀而不是自杀之外,其他一无所获。

市委的会议照常进行。参加会议的还包括各区县的党政一把手和政法委书记。

黄涛介绍了最近打黑行动的新进展,以及下阶段的部署。在这段时期的打黑行动中,临江市已经有五个黑社会性质的团伙被铲除掉,涉及人员有七十几人,其中有三个科级副科级干部充当了保护伞,各县区的工作成绩显著,尤其是梅县,打黑的力度是最大的,有十几个黑社会性质的团伙被铲除,牵涉的干部不但有副科、正科级干部,也有几个是在职和已经不在职的副处级干部。

会议决定,这临江市内的三个涉黑干部撤销公职,移交司法机关处理。对各县区涉案的干部准备作专题会议决定。

有几个市委成员发了言,其中就有宋刚。宋刚说:“前一阶段的打黑行动取得了巨大成就,特别是挖出了一些保护伞,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希望,大家继续努力。”话很简单,简单到等于没说。

省委派下来的工作组对临江的工作也很满意,特别是对临江的班子组成赞扬了一番,再就是他们对梅县的工作作了充分的肯定,最后,汪少华说:“我们这段时期,成绩是满意的,大家也是很辛苦的。对于成绩,我们也要一分为二的看待。不是说,哪里打黑的数量越多就是成绩越好,关键是看力度。这力度嘛,也不是说数量。例如吧,我们身上捉虱子,本来就虱子少的自然就捉不到多少,而虱子多的呢捉的自然就多,这也要看平时的工作成绩。因此,我们要正确认识成绩,找出不足,不能因为前阶段打黑数量多的就沾沾自喜,打黑数量少的就气馁……”

汪少华的这一段话显然是有所指的,因为,黄涛和省委派来的工作组都肯定了梅县的成绩,大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的话是针对梅县的。梅县的三位领导都木然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番努力倒成了汪少华批评的口实。丁俊军看了一眼宋刚,宋刚也木然地看着空气,对丁俊军的忿然似乎毫不在意。

汪少华继续说:“这次打黑行动,是我市当前最大的政治,可是,我们也有的同志不以为然,工作消极,被动。甚至是,有的主要领导,最近一下班以后,连手机也关了,秘书也无法找到。我倒是想问一问这些同志,你们对省委布置的工作是什么态度?你们在下班以后到底去干什么勾当去了?喝茶?喝咖啡?和女人聊天*?还是干别的事去了?等会,有类似情况的人,请自己到我办公室来解释一下,我都已经记录在案,必须给我解释清楚,给一个正确的理由,不管你是那一级的干部,都必须来给我一个答复。”他最后的话说得很有威势,也很有气魄。

当汪少华说着话的时候,有几个人不若而同地朝宋刚看去,可宋刚漠然地看着前方,毫无情可言。

会后,汪少华的办公室真的有几个人在那里垂头丧气的轮流着挨着训斥,“你,什么工作作风?竟然在这特殊时期关机,你们的态度到底为什么这么消极?啊?是对市委敷衍还是对省委不满?……”

“我仅仅关了一个晚上的手机,因为,那晚我很疲惫,还有些发烧。”来人解释。这是个倒霉蛋,老实坨,关一次就主动地“投案自首”了。

“在这种特殊时期,谁也不能关机,万一有什么情况,怎么联系?啊?你一个人的事,就影响了全局。”汪少华不依不饶地追究着。

丁俊军也进去了,这使得汪少华微微有些吃惊,心想,他也有关机吗?那好啊,我正找不到你的茬子在这里,你送上门来了。把自己摆好在肉砧上吧,由我来剁。

“你说说,你有哪些不对?丁大县长。”汪少华笑眯眯地说。“丁大县长”四个字说得声音又打又特别的长,夸张到了极点。

丁俊军很卑谦地说:“书记,我觉得我啊,问题很多,主要是听您的教诲太少。您在会上提出的问题,我反思了一下,所以,我想到您这里来做个检讨。关手机的事呢,那倒是没有,但是,其他一些问题还是有的,例如喝茶吧,我经常在茶室里喝茶,就是来临江吧,我也有种毛病。如神怡茶语吧,连服务员也认识我了,这不对。当然,我每次来临江,我都想向您汇报,可是,您的威信太高,我又不是书记,想给您汇报工作呢又不敢打电话打扰您,所以,每次都犹豫不决,最后实在没勇气,只好在市委旁边的茶座里喝闷茶。刚才,您批评晚上喝茶的事,我才想起原来我这样做是不对的。今后一定改正。”

汪少华“哦”了一声,问:“你为什么每次都在神怡茶座里喝茶呢?”

“那里离市委近,我几次看到您在办公室里加班,又不敢来打扰您,犹犹豫豫的,最后只好就近喝喝茶而已。”丁俊军说。

汪少华看着丁俊军的脸问:“你不是经常向宋刚会报吗?跟他汇报就可以了嘛?跟他汇报和跟我汇报是一回事,没关系啦。”

丁俊军一脸的委屈,扭捏了半天,说:“书记,我觉得跟您汇报和给市长汇报还是不同的。”

“怎么不同呢?说说看。”

“我觉得市长太严肃,跟他汇报挨批评的时候多,每次都是一句话,‘你连这事也办不了啊?那你还当什么县长。’又不听我解释,每次都是挨批评出来,所以,我……我最近也不敢跟他汇报了。我知道,您比较听取下面人的心声,有苦也可以诉诉,可我又没有胆子找您。”丁俊军说得可怜巴巴的。

汪少华又是一声“哦”,半天,又问:“听说你还是他相中的‘千里马’呀。”

丁俊军忙说:“我哪里是什么千里马?我的成长,还不是您书记的提拔?这我心里知道。您是临江的一把手,人事任免都是您经过细致周密的考虑的。”

汪少华“呵呵”了几声,心里有点舒服了,说:“俊军啊,你知道就好。下次来临江,你随时打我电话都行。我们几时好好聊聊。”

“哎呀,那我就多谢了,谢谢,谢谢,我多么盼望着听听你的教导啊。我的成长,今后还得靠书记您的栽培,您的教导。”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红包,说,“上次过节,我来过您这里几次,又怕您骂我,买月饼,我又不知您喜欢吃什么样的月饼。您就自己买吧,请您收下一点心意吧。”

“这怎么行?不行,不行,你赶快收起来,不好看。要不,我真的要批评你了。”汪少华脸有喜色,但装出严肃的样子说。

“书记,要不,您收下我这拜师礼,做拜师礼,您该不会不收下我这徒弟吧?”丁俊军说。

“啊啊,你这样的徒弟我可不敢收,清华大学的高材生,我哪配收你这样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