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你这方案。”汪少华说,“把那些黑煤窑端了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挖根呢?请部队来参与行动,更加不妥,把事情闹得太大了。你动用市里的警察还不够吗?你是不是想出风头?如果你坚持这么做,那我就要召开常委会议,集体来讨论。”他希望,这事按一般的违规处理比较恰当,因为,这事一旦闹大,很多人会跟着倒霉,他自己肯定是免不了要担重大责任的。

宋刚说:“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如果要我摆出一百条理由来,那我就摆出一百零一条。但是,如果你坚持你的观点,那我摆一千条理由也没用。所以,现在,我一条理由也没必要摆。我只能说,这事只能这么办,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宋刚很清楚,这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解决了。理由,他在向汪少华汇报时已经说得很明白。

“你是想出风头!”汪少华急了,急了就变得横蛮不讲理了。

“这句话你是第二次说了。”宋刚说。

“这话伤了你?你难道不是想出风头?你想出风头就在别的事上出吧,这事上面出不得风头的。李有钧省长坚决反对。”汪少华拿出了他的杀手锏。

“你!你怎么可以告诉他?”宋刚恼怒了。

“他是省长,到时他要担责任,怎么能不告诉他呢?”汪少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最近知道,张文静已经向上级提出了辞呈报告,虽然,自己是张文静亲手提拔的,但官场上讲究的是现实、是实用。俗话说,**无父子,何况是官场?

宋刚没想到他会跟省长汇报,看到他得意的笑容,宋刚恼怒了,他说。“用不着他担责任。你言而无信。”

“你这是对领导不负责任的表现,他不担责任,你当呀,你担得起?你还不够分量!你也没这勇气。”汪少华也恼怒起来。

宋刚看着汪少华,语气中也带着一丝火药味,说:“对,我是不够分量。但是,如果我有这分量的话,我就有这份勇气。”

“我也会被你害死去。”汪少华说出了他的内心话。

“道不同不相与谋。”宋刚自言自语地说。

“啊?道不同不相与谋。你可以攀着张文静这颗大树赶快升迁呀,何必委屈在我这庸人之下呢?我早就知道,你的野心不小。”汪少华露出了一张可恶的表情。

宋刚明白了,张文静辞职的事已经露了风声,所以,汪少华第一次当着第二个人的面,说出了“张文静”三个字,不再是亲昵的“文静书记”了。

宋刚说:“请你说话注意分寸。首先,我们不是泼妇骂街;其次,请你尊重我的人格。我宋刚没有攀着谁,也用不着攀着谁。至于野心,嘿嘿,我宋刚不想与你讨论这问题。”

汪少华冷笑着,说:“宋刚,只要我是书记一天,不管你依靠着什么大人物,想横,嘿嘿,只怕你还横不起来。”

宋刚*视着汪少华,缓慢地说:“做事要有良心,你的工作,我是全力维护的,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但是,你要昧着良心做事,我宋刚可以不配合你。在临江,你没有我宋刚的支持,你寸步难行,你自个儿掂量吧。我还告诉你,这次的事,可能是惊动全国的事,一旦处理不好,你会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处理好了,自然会有人出来担担子,用不着你费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书记,请你按我们北京之约继续下去!否则,明天的会议上,我就不会尊称你‘少华书记’了,而是直呼你父母给你的大名‘汪少华’!”

汪少华愣住了,宋刚字字千钧,一个个往耳朵里钻,让他从恼怒到气馁,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但气馁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既然张文静马上要离职,接位的肯定是李有钧,现在,在这节骨眼上,真心护主是最重要的事,一定得保住李有钧,保住了李有钧也就是保住了自己的前程。

汪少华并不是平庸之辈,至少,在权利斗争中他不是平庸之辈。上次,他击败对手成为临江市的市委书记,就已经显露锋芒,现在,是关键的立功受宠的时候,他不能退宿,也没必要退缩。没了张文静,宋刚不值得他畏惧,何况,他这鲁莽的行动直接的受害者就是李有钧,只要护主救驾有功,那我汪少华将会是一马平川,而你宋刚,就是虎落平阳了。

汪少华看着宋刚,说:“你别这样横蛮,你知道这样做是针对着谁来的吗?你是对有钧省长的不负责任!”

宋刚说:“我首先要对那一两千童工负责!你想,如果不一网打尽,他们一旦留下残余分子,资金马上就转移了,谁来补偿那些受害者?财政拿得出这些钱吗?还有,你想让那些昧着良心的干部逍遥法外吗?至于李省长,我没针对着他来,至于他该负多少责任,自会有上级考虑,并且也会有人保护他。”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是书记,我有权否定。”汪少华好容易靠上了李有钧,他不能在这大是大非面前对宋刚作出任何让步。当然,在宋刚的世界观里,他在这大是大非面前也不准备做出任何让步。

宋刚看着汪少华,冷冷地*视着他,“当初,你在北京一筹莫展的时候,你怎么对我说的?那时,你为什么不向李有钧省长请示?现在,箭在弦上,你突然来个否定,你要我半途而废?那些童工的赔偿你能拿出几个亿资金来吗?别说临江拿不出,省里拿得出吗?再说,即使拿得出,又以什么名义拿出这笔资金?拿出来了,到时,还不是穿泡了?我猜想,你根本没准备对那些童工赔偿,是不是?”

汪少华犹豫了片刻,说:“谁说了要赔偿?又有谁说了应该赔偿这么多?是你说的?你说的就算数了?”

“良心,良心告诉我们,应该要赔偿。对这件事,你我都有责任,当然,前面的领导也应该负责,但是,现在是碰在了我们手里,我们就应该负起这责任来。”宋刚说完,轻蔑地看了一眼汪少华。

“嘿嘿,良心?我倒是考虑你的良心哪里去了?你这是对有钧书记有良心?他亏待过你?”汪少华冷笑了几声。

“汪少华!既然你的良心只是要对得住你的上司,那我不想跟你说任何话了。但是,你胆敢破坏我们在北京之约,你看着办!我决定,我们之间继续按北京之约履行各自的承诺,谁破话这诺言,别怪我宋刚不认人!”宋刚铿锵有力地说完这几句话,坐下喝着已经变凉的茶水。

汪少华大声说:“放肆!你还服从领导吗?谁给你这权利?”

宋刚倒是平静了许多,说:“你!你已经给我全权处理这事的权力。还有,良心也需要我这样做。”

汪少华吼道:“我收回。”

宋刚冷冷地说:“迟了。所有的布置都已经完毕。”

汪少华说:“临时改变。”

宋刚依然冷静地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汪少华说:“那好,明天的会议取消,我们一起去省里汇报。”

“你自己去,我继续开会。”宋刚不冷不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