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彭仁龙还真不用谢谢韩忠卫,昌化县原本应有五十名弓兵,可韩忠卫接手后却只见到三十名弓兵。剩下的二十名弓兵当然是有编制却无真人,让原来的县尉吃了空饷。韩忠卫原本的意思是自己再招募二十人,补足这五十人,可一去操作,才发现很难。

因为就在韩忠卫来之昌化之前,这二十名“弓兵”还活蹦乱跳的,而且“他们”的年纪平均不超过三十五岁,离退休的九十岁还差了好几十年呢。如果韩忠卫一来就让这些些统统“战死”,恐怕不但昌化县无法承担这个责任,就算是临安府也承受不起。

韩忠卫当然也可以将此事直接捅到枢密院,可那样的话,得罪的同僚就太多了,昌化县前几任,甚至是前十几任的县尉个个都会将韩忠卫恨之入骨不说,就连现在的昌化知县罗忠正以及临安府伊丁常任那也不会放过韩忠卫。虽然后者都没有从这些不存在的弓兵身上得到任何好处,可这是官场的规矩,要是韩忠卫不管不顾将此事捅出来,那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记恨韩忠卫。

得罪这么多人,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多增加二十名真的弓兵,算来算去韩忠卫总么算都觉得不划算。当官就像做生意,当成本太高风险太大,而收益甚微时,那样的事或是生意就不能做,或者尽可能小做。

韩忠卫最终没有将这件事捅出来,但他却以这件事“咨询”知县罗忠正,自己是否应该补齐这二十名弓兵。罗忠正当然清楚其中的厉害,他苦口婆心的劝着韩忠卫做事不要鲁莽,为此他做了不少的让步。

原本他每个月也能多领到十名“弓兵”的俸禄,现在决定不要了。而且韩忠卫要求的那二十张弓和相应的箭,也一齐补发给了韩忠卫。同时罗忠正也劝说关青山放弃他的五名“弓兵”的俸禄,加上韩忠卫自己能多领的五名“弓兵”的俸禄,这才有了现在这些弓兵的中餐跟晚餐。

现在彭仁龙如此感谢自己,韩忠卫也没想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这人情不做白不做。要是将事情的原委道出来,恐怕这些弓兵还觉得是理所当然,这就失去了韩忠卫的初衷。

“彭仁龙,我且问你,你担任押队四年来,弓兵队一共出战几次?”韩忠卫问,他在关青山那里查过弓兵队的资料,可是语蔫不详,其中详情更是不知。

“回大人,自小人出任弓兵队押队以来,弓兵队一共出战三十二次。”彭仁龙说道,看起来出战的次数不少,可每年其实也就平均八次,每一个半月才出战一次而已。

“胜负如何?”韩忠卫又问,虽然他在县衙的到这三十二次出战全胜,但韩忠卫实在有些怀疑,以弓兵队的战斗力,他实在很难相信弓兵队有这样的战果。“每次皆…皆…胜。”彭仁龙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显然他的信心也是越来越不足。

“哦,能介绍一下么?就拿你们最近的出战来说吧,我记得好像上我来之前半个月,是协助梁捕头抓捕一伙盗贼,不知最后结果如何,过程如何?”韩忠卫问,这是他来之前弓兵队的一次出战,而韩忠卫上任后,弓兵队还没有机会出战。

“那伙盗贼被我们击……击溃。”彭仁龙轻声道。

“击溃?过程如何?”韩忠卫见彭仁龙言不由衷,脸色一变,冷声问。

“回…回…大人,其实那伙盗贼见我们人多势众,早就望风而逃,之所以会上报被我们击溃,也是想大家脸上好看而已。”彭仁龙见韩忠卫动怒,哪里还敢藏着掖着,连忙将实情道了出来。

“原来如此。”韩忠卫叹了一口气,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也算是一次“全胜”?

“确实如此,其实弓兵队的战力县尉大人心知肚明,用来吓吓人还可以,要说作战,百战而无一胜。当然,现在弓兵队在县尉大人英明领导下,在范班长和贺班长的训练下,一定会成为一支真正的百胜之师。”彭仁龙连忙说道,其实他也清楚弓兵队的战斗力,只是这么些年来,弓兵队一直也顺风顺水,没出过什么差错,弓兵队不堪一击的战斗力也就让人渐渐视若无睹了。

“百胜之师?彭仁龙啊彭仁龙,你真敢说。”韩忠卫摇摇头笑道,凭着弓兵队现在这副窝囊废的样子,想要成为百胜这师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如果自己能有弓兵队的绝对统率权,也许按自己的要求重新招募弓兵,那经过一段时间的严格训练,也许真的能成为一支百胜之师。可现在嘛,那群歪瓜裂枣,韩忠卫只求他们能成为普通士兵,至于百胜之师,还得靠自己的护卫队。

现在韩忠卫之所以会加紧训练弓兵队,一是职责所在,二是他不想以后等弓兵队出战时弓兵队不堪一击,不但自己没面子,也显得自己无能。

但是韩忠卫没想到,让自己没面子,显示自己无能之事马上就要来到。彭仁龙刚走不久,梁德平就来拜访,他是为上次的吴家庄吴江谋杀案而来。“见过县尉大人。”

“梁捕头,吴江一案可全部查清?”韩忠卫问,这段时间梁德平几乎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在吴江案上,虽然刘氏和铁匠已经归案,但梁德平总认为在他们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人。

“回大人,此事的幕后主谋虽然还没有查出来,但有一点却很让人疑惑,吴家庄的吴员外府上不时有人去狱中为刘氏和那铁匠打点,因此小的怀疑此事的幕后主谋很可能就在吴员外府中。”梁德平心中有所怀疑,因此并没有很快完结吴江案,只是将刘氏与那铁匠投入大牢,果不其然,这还没几天,马上就有人为他们在狱中上下打点。梁德平早在狱中布下眼线,只要有人来为刘氏和铁匠打点,他第一个会知道。

“吴家庄的吴员外?我上次去吴家庄,怎么没有见过这个吴员外?”韩忠卫问,上次他去了吴家庄,当地有头有脸的人],*~最快}}都来拜见过他,唯独没有见过这个什么吴员外。

“吴家庄的吴员外并不常住在吴家庄,他现在的府邸在县城内。这吴员外家财万贯,仍是本县首富,他有良田千倾,店铺百间,就算是在京城临安,也有不少生意。”梁德平介绍道,在昌化县城,几乎有一半的店铺属于吴员外,可谓财大气粗。

“吴员外是本县首富,而吴江只是吴家庄的一农民,他们如何会有关系?难道是因为那刘氏?”韩忠卫很快就记起那刘氏,只要是个男人就会对她生出非分之想。

“应该是,可那铁匠身不过五尺,长得丑陋无比,而且因为好赌,还欠下了一**债,刘氏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她的。因此与刘氏私通之人另有其人,而此人便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梁德平说道。

“那铁匠的赌债可还清?”韩忠卫问,也许铁匠只能算是一名杀手,而真正的凶手正是替他还债之人。

“还清了,在吴江死之前的一天突然全部还清,而且在吴江死的第二天,他就在赌场豪赌,也正是因为如此,小的才怀疑他们背后有人。”梁德平点了点头。

“现在刘氏与那铁匠都在你手中,难道你不能从他们口中问出实情?”韩忠卫说,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这不正是他们这些捕快衙役的拿手好戏么?

“此事若是交给其他人,也许会严刑拷打,可小的却从不做那等事,办案只重证据和推理。“可有的时候,严刑逼供也不失为良策。”韩忠卫说道,虽然梁德平有着非常好的操守,可韩忠卫却并不认为这些问口供的办法适合现在的环境。很多时候一顿板子下去,犯人什么都招人。虽然也有可能屈打成招,可那毕竟只是少数,何况现在也有大概的怀疑对象,只需要刘氏与那铁匠指认幕后主谋便是。

“小人不敢苟同,大人,今夜小人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梁德平从来不用严刑逼供这一套,当然,他只负责查案,最后定罪的权力在知县手中,若是罗忠正动刑,他也没有办法。这次的吴江案,罗忠正并没有催促,否则的话,在大堂上他可不会怜香惜玉。

“何事?”韩忠卫可很少听梁德平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我想将刘氏与那铁匠关押在大人住处。”梁德平显然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现在刘氏与那铁匠要是突然出现意外,恐怕这案子就只能结案。

“你发现了什么?”韩忠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