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内,诸葛钰正在陪水玲珑用晚膳,因为商讨南水西掉的事耽搁了不少时辰,二人都饿得饥肠辘辘。

晚膳很丰盛,冬菇焖鸡、辣油牛肚、卤水拼盘、清炒白菜、凉拌竹笋、涮羊肉……

且都特别辣!

水玲珑记得诸葛钰不怎么吃辣的,今天他却吃得很欢,甚至连涮羊肉他也吃了好几块,咦?水玲珑狠疑惑,大周人能吃羊肉的不多诶。

但诸葛钰到底是有些大男子主义,让他像姚成伺候诸葛汐那样伺候水玲珑是不可能的,他能顾着水玲珑的口味布下这满满一桌子膳食已然不易。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下来,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水玲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她和诸葛钰在一起似乎没什么共同话题,二人小吵小闹过后便是无尽的沉默,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大概也不明白她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云礼是温润如玉的,荀枫是狡猾如狐的,姚成是傻傻憨直的,诸葛钰是什么样的?想起他杀掉薛娟和她丈夫,又想起他赦免并救助了一对乞丐母子;想起他曾闯祸无数、声名狼藉,也想起在谈起南水西掉时他的严谨和认真,水玲珑就觉得,她现在看到的诸葛钰并不是真实的诸葛钰。

很好,他戴了张面具,她也披了层外衣,两个人就你糊弄我、我糊弄你过一辈子吧。

晚膳过后,雨势减小,诸葛钰送水玲珑回府,他给水玲珑撑着伞,伞都在她头顶,他大半露在外边,一路依旧沉默无言。

柳绿这回真正见到了姑爷的容貌,诚如枝繁所言是她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和通身华贵的气度,比水敏玉简直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大小姐的确好福气。

枝繁小心翼翼地跟在二人身后,眼底噙着笑意。

上了马车,水玲珑看着诸葛钰淋湿的半边肩膀,犹豫了片刻要不要管他,最后还是拿出干毛巾给他擦了起来。

诸葛钰微微一愣,有些不习惯她这种小女人的举动,凝思一会儿后道:“说吧,这回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水玲珑扶额,姐这回真的心无旁骛,就是单纯的想对你温柔一回。水玲珑把毛巾往他身上一扔,没好气地道:“自己擦!”

诸葛钰又是一愣,他的语气很好啊,她干嘛要生气?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迎面驰来,在和马车擦肩而过时不小心惊到了驱车的马,就听见马匹们纷纷扬蹄嘶吼,尔后疯了似的带着马车朝旁侧窜去。

安平在车辕上吓坏了,刚刚那人身上好强大的气势,竟把马吓成了这样,他连开骂的机会都没有对方便消失在了夜幕中,现在要怎么办?马受惊了,管都管不住!

“律——律——”安平大声地唤着。

枝繁和柳绿吓得赶紧抱成团。

车厢剧烈一晃,水玲珑撞向了面前的桌子!

诸葛钰单臂一捞将她圈入了怀里,并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门板边缘的扶手,一杯热茶借着惯性朝水玲珑倒来,诸葛钰两手不得空,千钧一发之际他忽而背过身子挡了那杯热茶。

咝!

背部传来剧痛,诸葛钰微微皱眉,却是一声不吭,就这样把水玲珑紧紧搂在怀里,直到安平稳住了马车,他才坐直身子,朝门板一靠,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水玲珑有些尴尬地理了理秀发和裙裾:“谢谢。”

诸葛钰轻轻哼了一声,一副爷很伟大的表情。

水玲珑斜睨他一眼,原本挺感激他的,他偏摆出这副欠抽的表情,她便什么感激都荡然无存了,心安理得的不得了。

水玲珑打开帘子问向外面的人:“你们有没有事?”

安平歉疚一笑:“对不住了大小姐,奴才没赶好车。”

“这不怪你,刚刚那人骑得太快,马匹受惊乃意料之中,你没受伤吧?”水玲珑问。

安平挠了挠头:“没有,多谢大小姐关心。”

“你们呢?”水玲珑又问向枝繁和柳绿。

柳绿拍着胸脯惊魂未定:“还好还好,受了点儿惊吓,但没受伤,太惊险了刚才,奴婢差点儿摔出去。”

枝繁低了低头:“奴婢……也还好。”

什么叫“也还好”?水玲珑就道:“哪里受了伤?”

枝繁如实答道:“擦破了点儿皮,不碍事。”

水玲珑就看向诸葛钰,莞尔一笑:“你好像有金疮药来着,赏奴家一瓶?”

“嗤——”诸葛钰就笑了,意味有些难辨,“在柜子里,你自己拿。”

水玲珑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金疮药递给了枝繁:“先擦擦,回头再好生清理。”

枝繁捧着药,很欣喜地说道:“多谢世子爷,多谢大小姐。”

水玲珑问了所有人,唯独没关心诸葛钰这个真正受了伤的人:“对了诸葛钰,刚刚那人好像是往镇北王府的方向去的。”

诸葛钰凝眸道:“是啊。”而且马鞍上有喀什庆的王族图腾,似乎是二叔派来的人,所以他才没计较对方的莽撞。

水玲珑又道:“那他怎么没跟你打招呼?这是镇北王府的马车,外边有标记啊。”其实她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对方竟是奔得这样急?

诸葛钰摸了摸鼻梁,挤出一个轻松的口吻:“夜里谁看得那样清?”

马车停在了府门口,诸葛钰的背部火辣辣的痛,却动也不动,只语气如常道:“你自己回吧,我不送你进去了。”

水玲珑挑了挑眉,也好,反正他送她她也怪不自主的。水玲珑笑了笑,转身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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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冯姨娘正在给水玲语试穿她亲手做的嫁衣,冯姨娘满心欢喜地道:“江总督年纪是大了些,但并不显老,而且官位又高,你嫁过去是做嫡妻,这可比给一个庶子做妾强多了。”说的是秦之潇!

水玲语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这样的话冯姨娘絮絮叨叨讲了无数遍,她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谁愿意别人总算揭自己的伤疤?那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和耻辱!水玲语蹙了蹙眉,道:“这衣裳的颜色是不是太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