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一滞,竟是有点丧气。

“如若宣帝其它儿子即位,也许时来运转,我们云南会有机会,可惜偏偏是归帝上了位,这是天意啊……看看这海宴河清,如今机会早没有了……”镇南王低声道:“……镇南王府虽无反意,却有坐观虎斗之心,如今,你瞧瞧,朝廷越来越强大,我们还能等个屁!”

侍卫眼中带着一点沮丧。

“好好的,别提这一茬了,这个新帝虽厉害,却没有赶尽杀绝之意,能留得云南所有人平安就已是极好的了,别想这许多,以后不许再提……”镇南王道。

侍卫有点难受,道:“……是。”

“明日我写一封信给世子,信上不能写太多东西,其它的,你亲自与世子说,亲口说与世子听,将京中情景都告诉他,叫他将虎符送到京城后,自己安心守好云南,切勿出了差错,一切皆听朝廷调令……”镇南王道。

“是……”侍卫道:“属下一定将信和口信带到。”

“嗯,叫他好好照顾自己和家人,本王在京城一切都好,之前与他说的一切,全部作废,哪怕本王死在京城,也叫他听朝廷调度,也叫他以后少与本王通信,年节里,只需送些礼物和节礼即可,不可送太多……”镇南王道:“小心为上……”

侍卫眼泪包包的,道:“是。只是委屈王爷了……”

“本王不委屈,只是叫世子在云南哪怕当孙子,也得给本王当下去,皇上只怕会派更多新臣前往云南,叫他以后不可插手任何军务和政务,切记切记,如此才能保得王府长久……”

侍卫应了一声。

“想开一些罢,瞧瞧那些随太你好祖皇帝打江山的其它功臣在哪儿呢,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只剩我们镇南王府安然无恙,坐享荣华富贵,已是极致的好下场了,做人不可太贪心……”镇南王道:“天道护着大凤朝呢,明白了吗?!”

“是……”侍卫到底是最听他的话,低低应了一声。

镇南王吩咐完这些,有些莫名的惆怅,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遗憾,甚至是有点说不清的难过。

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的野心不止是想要一世平安而已,总有那么一点点的想要成就霸业,然而这一份潜意识,在他见过归帝以后,被全部击碎了。

野心逝去,余下的只有心安。

不管如何,总算能保得镇南王府上下一世平安。

侍卫第二天就带着信快马加鞭去了云南,见到世子以后将信递上,世子好久都说不出话来,听着侍卫一一道出来京城中的一切,心中已是一叹。

“我就知道父王定然会如此选择……”世子低声道:“上一次云南的重要官员在进京途中全部意外死去,我就觉得心寒,后来皇上派了新臣来,竟然这么快就到达了,而剩下的云南官员,无论大小官职,俱都一一罢官免职,主要人等皆被暗杀,归帝这是想要将云南彻底的换一次血,这样的雷厉风行下,我们镇南王府若是反抗,定比陵王还不如……到最后还要叩上乱臣贼子的帽子,不划算啊……”

世子握着信,闭上眼睛,嘴唇有些发干,到最后还是取出虎符,递给侍卫道:“多派些人,务必安全送进京,无论皇上怎么安排,都听朝廷调度……”

侍卫心里有点说不清的难过,道:“兵中人马,还需小心安抚,倘若稍有不满,万一朝廷怀恨在心,可如何是好?”

“我一定会好生安抚……”世子低喃道:“这一次多带些人进京,好好护着父王,父王年纪大了,他本就不是爱生事的性子,你们去了也要低调,不要给父王惹事,万一归帝反悔,岂不是功亏一篑……”

“是……”侍卫动了动唇道:“属下一定护好王爷……”

“休息一晚,就去吧,辛苦你了……”世子道。

侍卫便安心退下了。

世子对着烛光,好久都不能释怀,镇南王是个好父亲,也许这样的选择是最正确的。

父王进了京,至少化解了危机,让归帝能饶过镇南王府一命。父亲远在京城,也是,也是迫不得已了……

想罢越发难过,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些年来,他们无不战战兢兢,日夜偷摸操练兵马,活的真如蝼蚁一般,虽然贵为镇南王,吃穿用度却不奢费,生怕引起朝廷注意。如今倒好,五万雄兵,拱手作他人衣裳……

虽然不甘,可到底保住了这五万兵马的性命。

只求平安吧。平安就是福,至少他们镇南王府已有了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可免许多罪,却唯独免不了谋反罪名,哪怕有了,以后也还是得小心的过活,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归帝收到兵符的时候,已经是六个月以后了,此时京城已是酷暑,天下大事都几乎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