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雨家境优渥。当然,这份优渥是在普罗大众衡量出的标准。母亲年轻时是文工团骨干,虽说已是退休。却也享受着极好的退休待遇。偶尔教几个有潜力的学生。属于颇有身份资历的老艺术家。父亲则是在文化部谋职。还有五年才退休。位置不高,却也是个充满才情的知识分子。上司赞许,下属敬佩。徐微雨则从小一路过关斩将,没给父母丢脸,上最好的高中,读最一流的大学。每年拿奖学金,受老师褒奖,家里的奖状更是多得能论斤卖。她是父母的骄傲,也是亲戚朋友们羡慕眼红的天之骄女。这一生没经历过坎坷,一直在荣耀中过着平淡安逸的日子。毕业后进了紫金花,每年都被评选为优秀教师。深受师生喜爱。相信在父母渐渐开始催促的生活环境下。她会在三十岁之前与一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结婚生子。过着相夫教子,贤良淑德的婚姻生活。

当然,前提是楚河不曾出现在她生命之中。

现在的徐微雨思绪一片混乱。那素来平静的心也渐有起伏。尤其是躯体上覆盖的昂贵长裙,更是将她的思绪摧残得支离破碎。

咔嚓。

当她行至一扇厚重奢华的大门前时,那门自动开启,一副宫廷般金贵的画面徐徐拉开,逐渐映入她的眼帘,深沉地扎入她的心脏。

灯光柔和,却透着逼人的贵气。不论男女,均着最高贵的服装,举止得体优雅,像是电影里的贵族男女般,笑不露齿,谈话之声亦悦耳动人。极富感染力。悠扬的音乐不是通过播放器释放出来的。靠左边的一处表演台上,数名身穿燕尾服的演奏家正专心致志地吹拉出最动人的旋律。

走错地方了吗?

徐微雨扪心自问——自己不是来吃饭吗?可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餐厅吧?

“徐小姐。”一名斯文的侍者缓缓弯腰,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里面请。”

轻柔的呼唤将徐微雨拉回现实,白皙的脸庞上略有些僵硬地点点头,缓步走了进去。

既来之则安之,徐微雨搞不明白这是什么场合。但迅速联想到翁老板所说的今晚,他不能进入。暗自揣测一番,登时明白这里大概是最上等的富豪聚会吧?

可是,翁老板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这里吃饭?

而且,她的肚子真的好饿——已经快八点了。午餐本就吃得不多,本想还了衣服便回家吃母亲做的红烧鱼、糖醋排骨、蒜蓉炒蛋和那滋补养颜的老鸭汤。可谁知一耗便是数个钟头,没吃上晚饭,还被郑女士莫名其妙地一顿臭骂。如今走进这金碧辉煌,比庆余上次举办的联谊会高档好几个档次的宴会。却是生出一丝莫名来。

视线所及,最前方的白玉长桌上琳琅满目地摆着各式各样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不说,还有许多是她连听都没听过,更遑论吃过的食物。论身份背景,她绝谈不上大家闺秀。撑死了一小家碧玉中的佼佼者。论学识渊博,她也许还算知书达理。但在礼节交流上,这个出了学校又入学校的美女教师就明显匮乏了。

随手端了一杯浅绿色的鸡尾酒。饥肠辘辘的徐微雨抿了一口。微酸中带有一丝甜腻。好喝,应该是水果酒。只是——不喝还好,一喝这趋近于开胃酒的鸡尾酒,更饿了。

晚宴并没电视电影里拍的人山人海,连那晚联谊会的客人规模都不到。但个个是精英中的精英,男的英俊大气。女的优美动人。放在大街上姿色还算上乘的徐微雨甫扔进这档次极高的晚宴,顿时形同路人,毫无亮点可言。连那一身她穿都穿得惊心动魄,提心吊胆的华贵长裙也只能算是普通。根本没有吸引人的地方。

这样也好,不善交际的徐微雨不用挂着一副虚伪的笑容客套。当然,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误闯殿堂级晚宴的美女教师就像灰姑娘般置身宫廷,颇有几分凄凉落寞的架势。

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忽然遭到绝对的冷落,心中总会生出几丝小小的落差。这无关道德虚荣,纯粹是心理上的不平衡。真能做到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女子要么是出身华贵,见惯了大场面的天之骄女。要么是没开窍,或是情商有缺陷永远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呆女。

徐微雨从小便被老师同学喜爱羡慕,生活从不缺少光环,总算磨练出了一定的定力。可甫入这贵气逼人的晚宴。仿佛谁都懒得搭理自己的局面让学生时代风云一时的徐微雨颇有些小失落。

她终究不是萧太后诸葛女王那般神仙似的人物,有点小定力,有点小光环。但底蕴眼界跟那几位放眼全球也首屈一指的女人相比,道行实在是差远了。

但很快,她那份小失落便被震惊所取代。

盖因齐聚此处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电商巨子。房地产大亨。科技潮流人物。以及她唯一算是有过交集,却连面都没见过的庆余。这位董事局人物正挽着一名体态优美的美女与人应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很明显,这位白城知名人物并非那群人中的主导者。他旁边那位五官生得十分大气的帅哥偶尔营造的大笑令人明白这哥们注定是个上哪儿都风光无限的主儿。

连董事局人物也算不得晚宴上的大人物。可见这场晚宴的含金量有多高。

徐微雨渐渐从震惊中解脱出来,因为她饿了。真的好饿。

她缓步挪到长桌前,一路上走得步步心惊。直至嗅到那可口的美味,她才缓缓放下酒杯。打算偷偷吃点东西——

徐微雨又不是那种家教严格到饥肠辘辘还要慢条斯理的大家闺秀,饿了就吃是她这种普通女孩儿的饮食标准。绝不会过分地故作优雅。再加上——反正也没人关注自己。吃了也不会引人注意。

她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小块牛排,打算独自去靠窗的餐桌上慢慢吃。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