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天坐在一辆轿车内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将车厢内的烟灰缸塞得满满的。身边的叉烧饭早已冰凉,他却一口没吃。

轿车内除他之外还有四名警员,均是他的直系部下。年纪大的三十多岁,年纪小的才进系统两三年。却是仇天最得力也最忠诚的下属。他们与仇天一样,没人去碰冰凉的饭菜,而是抽着烟,喝着苦涩的咖啡盯着不远处的一栋别墅。

经过这小半月的勘察,他们将所有线索归纳起来,而最终指向的目标却是眼前这栋别墅。

别墅是秦家旗下的产业。购置于八年前。

而这个秦家,在白城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商界巨头。早在八年前,秦家便已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商界大鳄。虽说八年前秦家发生了一起令人惋惜的悲剧——秦家大公子死于车祸。可秦家并未因这位名声斐然的大公子暴毙而一蹶不振,反而越做越强,将一干本与之持平的商界大家甩在身后,迎头朝着白城首富萧家追赶。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现象。按道理,秦家那两位年逾七十的老人家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是不应该有如此精力去经营商业的。而那位二儿子又是白城出了名的废物。那么秦家为何能越做越大呢?

有心人注意到秦家在秦天宝过世后改变了家族的商界战略,将大量资金注入国外。而后出口转内销,成为白城除萧家外最为惹眼的商界母舰。风头刚劲。

而眼前的这栋别墅,便是这秦家的。

当然,如果仅仅目标是上流社会精英,仇天倒也不至于愁成这样。最令他烦闷的不是目标,而是来自系统内的压力。

仇天第一天接到副市长的邀请调查此事,等到第二天,副市长又再次登门拜访,希望他罢手此事的调查。至于原因,副市长没说,但希望他不要再追下去。仇天是警察。他接受这件事儿的调查并非因为副市长的请求。所以决计不会因为副市长的恳请而答应,胁迫便放弃。

他当场拒绝了副市长的要求,平静地说道:“对不起。这是我的职责。”

随后,在他进行深入的调查的同时,又是承受了来自各方的压力。甚至于——仇天收到风声,系统一哥在一次高层会议上点名大骂他不识抬举,若是再不罢手,立马收拾铺盖滚蛋。

仇天不知道这小道消息真假是否属实。但他的心却越发倔强与冰冷。

明明知道有一帮极为危险的人隐藏在白城,却偏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难道上一次的银行劫案还没给高层们敲响警钟。又或者,他们希望白城再来一次震惊全国的恐怖袭击?

仇天心灰意冷地冷冷一笑。

他是警察。他不需要靠抓贼来升官发财,但他无法容忍威胁市民生命安全的恐怖份子在白城逍遥法外,招摇过市。既然没人管,他来管。没搜查令又如何,没上头支援又怎样?难道看着这帮人策划阴谋,制造惨案来危害治安吗?

若是如此,这警察当的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回家种地!

咔嚓。

仇天给子弹上膛,打开保险丝。摘下唇角的香烟扔进烟灰缸,回头朝这几名忠诚的部下道:“也许你们也听到风声了。这次若是我们不听上头的话,极有可能被辞退——甚至是进班房!”

“我也没拿到搜查令,更加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进行指控。但我可以肯定,这栋别墅里躲着我们正在找的人。”

“我今晚会潜进去,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会一力承当。”

天色已渐渐灰暗,一抹悲凉的夕阳笼罩在其脸上,将其严肃的面孔衬托得十分刚毅。

“仇队。你跟咱们说这话算是什么意思?”开车的三十岁老刑警用那抽烟过渡的嘶哑嗓音说道。“当初肯跟着你,就是因为在我眼中,仇队你是干实事的。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当警察的头。”

“没错,仇队。说句良心话,在系统里跟着你估计是最没前途的。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咱们是在尽心尽力地办案。不瞒您说,每次朋友或者同事聚会,我最骄傲的就是说上一句,我的头儿是仇队。白城辣手神探。”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刑警表情激动道。“也许我挣不了太多钱。也许我会在办案的过程中冲撞上司。影响仕途。可您知道吗?不管是同事,朋友,又或者是亲人知道我是跟着您做事。哪怕他们表面上再不屑,再瞧不起我。但眼睛里的那一抹尊重我是看得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