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三发日制七十五毫米山炮的炮弹准确的落在了城头,顿时将砖石城墙垛口打飞了好几个,破碎的砖头满天乱飞,机枪的曳光弹换出一道道的光影,将西门的城头重重包裹。四溅的砖头碎石落在钢盔上当当作响,沉重的城砖砸在身上立刻就是骨断筋折。日军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接近城墙,守军却已经被压得彻底抬不起头。

随着一发发炮弹砸到城头,上面的砖木结构的凉亭等建筑被扫荡一空,垛口一个个的被削平。古老的城墙已经无法抵御现代化热兵器的进攻,奉天城真正的防御靠的是三层由钢筋水泥构筑的炮台和几十门火炮。但是张明启手里只有几十个步兵,没有一个会开炮的,而且他也不知道弹药库在什么地方,就算有炮兵也没炮弹。

利用炮火和机枪的掩护,日军扛着几架云梯开始攻城,张明启和战友们发疯般的将手榴弹投掷出去,试图驱散蚂蚁般附着在城墙上的日军。但是每人六枚手榴弹很快就消耗光了,他们就站在垛口用步枪朝下打,可是往往一排子弹还没打光,就已经被日军的机枪和步枪子弹打落城头。几十名守军顾此失彼,刚刚推翻了一架云梯打死几个日本兵,别的地方又有日军攻上了城楼。很快,双方在城头展开了肉搏,汉风I型步枪杀伤力和可靠性都超过了金钩步枪,但是它也有自己的弱点,那就是枪身不够长,在白刃战中就不如金钩步枪好用。日军又普遍重视“铳剑术”的练习,刺杀的功夫比先遣军士兵要强不少。城头上日军和先遣军挤成一团,双方血肉相搏。被刺刀扎在身上的先遣军,用手抓住对方的枪身,合身扑向日军一起滚落城下。有人干脆将手榴弹拉上火,然后扑到日军最密集的区域。

枪声、炮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在奉天城头响个不停,鲜血和残肢断臂成了这个夜晚的主旋律。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的化不开,即使是秋夜的寒风都吹不散。张明启用手枪打死了一个冲向他的日本兵,暗暗叹了口气。西门守不住了,眼看日军就要占领这里,袍泽已经战死了一多半,剩余的几个还在苦苦支撑,但是也都被日军围攻,数不胜数的日本兵正在迅速的接近城墙。

西门即将失守

“轰轰轰”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音,大地也在微微颤抖。

张明启从城头望去,只见无数骑兵打着火把向西门方向进发,官道上就像是一条不知道长度的火龙在逶迤前行。

主力终于到了

但是起码还有一公里的距离,而张明启身边只有不到三十名守军了,还有十多个重伤员失去了战斗力。

这一公里,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张明启没有炮兵,日本人有,张明启没有炮弹,日本人也有,如果西门被日军控制,城头的几十门大炮将会成为先遣军的噩梦。张明启可以想象,那将是会何等惨烈的景象

“掩护我黑子,举起火把”张明启咬破了嘴唇,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剩余的守军将日军挡在前面,用刺刀和所剩无几的手榴弹组成了一道薄弱的防线。

张明启命令一名班长举起了火把,他用脱力而颤抖的手在火光中打出了旗语。

城下的先遣军士兵发疯一般的往城里冲,里面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喊杀声响彻云霄。

正在飞驰的骑兵遭到了已经登上城头的日军的阻击,金钩步枪射出的子弹将拥挤的骑兵一个个打落马下。骑兵也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用战马当作掩体像城头射击。

正在此时,所有人都看见火光中一个穿着草绿色迷彩服的男子,手里拿着两柄小旗。

“向我开炮”

张明启打出了一个令所有人触目惊心的旗语,顾南山含着眼泪吼道:“向城头开炮”

“副司令,不能啊,上面还有咱们的兄弟”一个营长拉住顾麻子的缰绳哭喊。

“副司令,我带兄弟们冲过去,把他们救回来”一个参谋声嘶力竭的吼道

顾麻子目眦欲裂,一鞭子抽到营长的脸上,咆哮道:“服从命令”

一颗不争气的眼泪,却无声的流了出来,顺着脸颊落在大雨后泥泞的黑土地上。

“是”

六十毫米直至一百二十毫米口径的迫击炮迅速的架设了起来,炮长将身体站立在迫击炮右前方四十五度的位置,面朝西门城楼的位置,压抑着悲痛的心情道:“停朝左前方用炮”

一炮手接到命令,重复道:“停朝左前方用炮”然后放下底钣, 并用脚将其踩入泥泞的黑土里, 然后展开两脚架, 朝目标大致方向摆开;

二炮手放下炮身, 将起安装在底钣上, 锁好;”

“水平好”

“水平好”

“目标, 前方城楼; 射角???? 一号装药, 两发!”

“预备,放”

炮兵眼含热泪将炮弹填进了炮口。

“通、通、通”

迫击炮将复仇的怒火像西门城墙上宣泄,轻型迫击炮的炮弹从天空洒下一道铁雨,毫不费力的将上面的日军杀死,重型迫击炮的炮弹落处,城砖被炸的粉碎,碎石飞溅将蚂蚁般的日本人炸成支离破碎的一片片血肉。

对着城墙发射了两轮炮弹之后,迫击炮又开始延伸射击,炮弹越过城墙飞进城里,将正在向西门前进的日军炸的鬼哭狼嚎。借着迫击炮的掩护,骑兵打马扬鞭顺着官道冲进了城里,到了城门之后,掷弹手就用掷弹筒给骑兵提供掩护,将日军的阵列截成两段。骑兵在在四百米的距离之内,反复的穿梭,用步枪和马刀大量杀伤被炸昏头的日本兵。

先遣军的优势并没有保持很久,广岛师团的战斗力毕竟不是河本大队那种地方守备部队可以比拟的,在挺过最初的慌乱之后,日军的山炮开始发威了,刚刚冲进城的骑兵被炸的人仰马翻,日军步兵寻找一切可用的掩体,用步枪打击骑兵。

双方的目的完全一致,抢占西门城头,谁先占领城头控制了炮台,就拥有了绝对的主动权。

先遣军的骑兵不顾一切的冲锋,力图给后续部队提供掩护,使他们能够快速占领城头,他们在狭窄的道路上反复冲锋,如同飞蛾扑火般的撞到日军的机枪和山炮组成的火网。日军也疯狂的向城头方向冲击,被步枪、马刀、掷弹筒、迫击炮大量的杀死。一条不足两公里长的街道上血流成河,支离破碎的尸体几乎令人没有下脚的地方。

双方的士兵终于撞到了一起,日军的机枪也不敢开了,马刀和刺刀的撞击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双方低沉的咒骂,令街道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城外的顾南山一边命令骑兵不顾一切代价往城里冲,迅速的抢占西门,一边命令迫击炮射击城头。六十至九十毫米的轻型迫击炮不停的轰炸城头,一百二十毫米重型迫击炮则向城内延伸射击,阻击增援的日军。

城头上不晓得被多少发炮弹反复的轰击,刚开始上面还有日军用步枪还击,渐渐就再也没了动静。一部分骑兵到了西门之后,迅速的登上了城墙。上面的惨状令人不寒而栗。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也没有一条步枪是完好的。先遣军的士兵和日军纠缠在一起,刺刀深深的没入对方的身体,有一个先遣军的士兵小腹上被子弹穿了个洞,他死的时候还用牙齿咬住一个日军的咽喉,满嘴都是红黑色的血污。

西门的城头虽然被大炮炸的支离破碎,垛口几乎被双方的炮火削平了,但是钢筋水泥构件的炮台却都完好无损,日军的七十五毫米口径山炮和先遣军的迫击炮,对于这些半永固的公使几乎无能为力。

冲到城头的炮兵冲着身边的袍泽吼叫:“炮弹呢,我要炮弹?”

“哪有炮弹?咱只有迫击炮的炮弹,山炮、野炮的都在后面炮团的手里,他们还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