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很长时间都缠绵病榻的老人,面色泛白,没有一丝血色,脸颊深深地陷了下去,嘴唇也很是干涩。

他倚靠在厚厚的枕头之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坐在他床边的男人,银色的头发梳理地一丝不苟,似乎也唯有满面的老年斑在诉说着他的苍老。

“爸,最近这阵子,有没有感觉好些了?”床边的男人似乎天生对这个老人有股子畏怯,说话都不敢太过大声,刻意地压制着,目光也不敢和他长时间地对视。

“还不是靠着这些吊着命!”老人抬手,慢悠悠地指了指扎在手掌上的吊瓶针头,“活了这大半辈子了,早就已经够本了,还在乎那些好不好的?”

“爸,话真不是这么说的,您不单单是我们家的定海神针,也是我们这个国家的宝贵财富,大哥已经跟我说过了,前一阵那几位都来看过您了,让您千万要保重身体,还说这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国家啊,其实也是这么个道理,您可不能犯脾气!”

“一老个屁!”老头子喘了口粗气,骂人也不似以往那般中气十足了,“老子现在说话都已经不利索了,还能有什么用,浪费国家资源牵着我这条老命,我心里不安地很呐!”

“爸,您瞧瞧,您瞧瞧,又说这气话了,谁都希望您老人家能够长命百岁的啊!”男人又劝了一句,他知道老爷子的性子,不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些年,老爷子已经挺过了好几次病危了,要不是靠着往年那般铁血的性子和良好的医疗看护,可能早就驾鹤西去了,他一辈子活得都是仰着头的,如今的情况,在他看来,就是在苟延残喘,也难怪他动不动就说出这样的气话。

病着的这几年,老爷子从来不过问欧家现如今的局面,因为他是真的不在乎,他常挂在耳边的一句话,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但欧家却又的的确确需要他如同一根定海神针般震慑那些个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否则欧家在如今的大形势下,早就分崩离析了。

“你大哥说你在沪城做得不错,怎么突然就回京了?”

老爷子不大愿意在这样的话题上多做纠缠,杜博士每天给他躺起来说话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他也不敢轻易去打破这个规矩。

“爸,您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跟您提起过的那个叫做郝俊的小子?就是喜欢咱们家兰兰的那个,还拼了小命救了兰兰一次!”

欧山河知道老爷子喜欢听的事情,不外乎就是这些家长里短,小辈们的成长之流,而不是什么家族兴衰国家大事,便真就着他这次回来的原因给老爷子说。

“记得,怎么?这小子难道又闹出什么大事来了?”老爷子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意,似乎对郝俊的印象还算是不错。

“他前不久参加的高考,考上京大了,应该今天就会到京,我寻思着好歹我们也有些渊源,就回来做回地主,接待一下这位小朋友!”

“屁的小朋友,还亲自接待?他整整小你了一辈,别因为人家做了点事情就把他捧得太高,捧得越高摔得越疼,长辈该有的架子还是一定要有的,要么让子阳或者其他的小辈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搭把手就是了!”老爷子对欧山河对待郝俊的态度有点不满意,摆出了一副训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