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有多深,才肯心甘情愿早早为她谋划好一辈子?

南宝衣站在屋檐下,独对着满园月光。

原来萧煜从很早以前,就为沈皇后打算好了一切。

原来他年复一年的消瘦,都只是因为要用鲜血为沈皇后炼药……

屋里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小瓷瓶被狠狠砸落在地,朱砂红的小颗丹药四散滚落,草药香掺和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昔年的少年霸主陨落的真相,残酷而又温柔。

南宝衣转身望向花窗。

窗后,沈皇后被蛊毒折磨得面目狰狞,尉迟长恭死死抱着她,一边吩咐婢女捡起那些丹药,一边低声恳求她不要胡闹。

沈姜暴怒,转身掐住他的脖颈,声音凄厉:“好不容易抓住萧道衍,你竟然为了一瓶解药就放他离开……尉迟长恭,就你这样的孬种,你也配自称爱慕本宫?!”

尉迟长恭眼底划过受伤的神色:“姐姐——”

“妇人之仁!”沈姜寒着脸推开他,怒不可遏地扫落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本宫不怕吃苦,本宫只怕有生之年,颠覆不了他的江山!”

尉迟长恭靠在墙壁上。

他凝视着对方漂亮却锋利的丹凤眼,轻声道:“姐姐何苦要跟他过不去?读书人常说,万事如云烟,姐姐何不放过他也放过自己?你若愿意,从今往后就与我同老江南,又有何不可?”

沈姜愠怒:“你做梦!”

尉迟长恭耷拉下眉眼。

过了片刻,他像是呢喃自语:“你半辈子都在和萧煜作对……可是,爱也是情,恨也是情,我不信姐姐能爱琴师二十多年,之所以走到现在,支撑你的恐怕不是当年的那位琴师,而是萧煜……”

“闭嘴!”

沈姜冷冷呵斥,终于捱过蛊毒噬心的痛苦,拂袖踏出寝屋。

撞上守在门口的南宝衣,她脸色更冷:“那瓶解药,是他给你的?你当初为何不与本宫说?!”

南宝衣不喜欢她高高在上的态度。

她今夜没能和萧弈好好说话,心里也存着气,因此顶嘴道:“你不知道的事,何止这一件?一品红是他的心腹,你不也没料到吗?娘娘生性糊涂,辜负天子,兴许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沈姜冷笑:“未曾经历过本宫的过往,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本宫评头论足?!”

她正要掌掴南宝衣,尉迟北辰及时赶来:“娘娘手下留情!”

他把南宝衣牢牢护在身后:“娘娘有话好好说,动手做什么?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失了体统叫人笑话!”

沈姜懒得搭理他。

她盯着南宝衣,沉声:“你自幼就被阿衍护着……南宝衣,你若经历过本宫所经历的一切,未必能比得上今日的本宫。”

她拂袖离去,深紫色的华裙摇曳如深不见底的水波。

……

春夏之交,榴花满园。

南宝衣身体恢复得很快,平日里喜欢翻看绣花样册子,琢磨着为自家小娘子绣制一条漂亮的小襦裙。

还没找到心仪的图案,沈姜被侍女们众星捧月而来。

南宝衣挑了挑眉。

沈皇后从不涉足她的地盘,今日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合上册子,起身福了一礼,维持着明面上的客套:“娘娘怎么有空到我的院子里来了?”

沈姜望了眼屋舍:“霸天还在睡觉?”

霸天……

南宝衣按捺住满心嫌弃,似笑非笑,脆声道:“多谢娘娘关心,阿丑刚刚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