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亦盛安排了下去后,他又看向了朴永元,道:“朴卿,如今这一战,你去过了鲜卑,也见到了王奇,你认为我们这一战,大体能有多少的把握?”

朴永元叹息道:“陛下,臣认为这一战,恐怕是相当的困难。原因很简单,双方的实力悬殊巨大。尤其是鲜卑整体归顺了齐国,且齐国攻打鲜卑,没有遭到任何损耗。”

“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要击败齐国,会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不过依照臣看,这一战,我们不求击败对方,只求打消耗战,只要是能挡住齐国的大军,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是咱们高句丽,能存活下来,那么即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可以的。否则,这一战后,我们就会彻底纳入齐国境内,我们高句丽也就彻底没了。”

“昔年大周,乃至于更早的历朝历代,他们虽说也要我们归顺,要我们称臣。但是,也从未要求我们,要让我们成为齐国的一份子。”

“但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齐国这里,是要求我们彻底的融入齐国,高句丽自此覆灭,所以我们这一战,必须要覆灭对方。”

朴亦盛皱起了眉头。

的确是不好办。

他心中也是仔细的思忖着,甚至于,朴亦盛当即就安排了下去,让人把整个高句丽的地图悬挂起来,以便于观察地图,以便于做出应对。

时间不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入。

却是有四个人来了。

为首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文官是丞相李昌诃,武将是大将军乙支文雄。

李昌诃的年纪已经是五十开外,他是两朝老臣,更是昔年朴亦盛的老师,是高句丽文官的定海神针,作为文官之首的丞相。

乙支文雄的年纪,也是李昌诃相差不多,甚至必李昌诃稍大一些,已经年近六十。他早些年时,甚至在大周时,大周曾数次攻打高句丽,要让高句丽称臣。

大周侵犯时,是乙支文雄亲自带兵抵挡,挡住了大周的军队进攻,保住了高句丽。自此高句丽表面上,虽说仍是大周的属国,可实际上,已然是脱离大周自立的。

在两人身后的人,便是户部尚书崔敏承,以及兵部尚书钟金国。

两人的年纪在三十开外,都是朴亦盛提拔起来的心腹。

朴亦盛当高句丽王,已经近二十年,如今的高句丽朝堂上下,都是朴亦盛的心腹。相比于倭国的圣德天皇,朴亦盛并没有遇到掣肘的情况,也从来没有作为傀儡。

朴亦盛年轻时登基继位,成为高句丽王,他也是有王权的。然后他凭借自身的能来,不断的调整朝局,在短短时间内,就完成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改变,朝堂上下都是他的力量。

甚至,朴亦盛消灭辽东半岛上的各小国,他的权利威严便到了顶峰。

他就是高句丽至高无上的主宰。

李昌诃、乙支文雄等人站定后,便齐齐行礼,四个人看到了站在大殿中的朴永元,都一下明白了事情和齐国有关。

朴亦盛开门见山道:“这一次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已经有猜测。朴卿前往鲜卑弹汗山出使,觐见了齐国皇帝。齐国方面,不接纳我们的求和称臣。”

“齐国皇帝王奇,执意要像灭掉鲜卑一样,彻底摧毁我高句丽,使得我高句丽不存在。甚至于,王奇如今在鲜卑设立辽州,自此鲜卑消失,而我高句丽,也是要设立一州,要让我们都成为齐国的人。”

“王奇是休想。”

乙支文雄他发须飞扬,一下就动怒起来。

他眼神无比的严肃。

作为一个从地方上一步步历练起来的大将,乙支文雄有着足够的底气一战。

他吹胡子瞪眼,断然说道:“陛下,齐国虽强,我们虽弱,可是以弱胜强,自古以来,便是存在的。这一战,我们就再打一仗。”

“昔年,我们和大周打了一仗,打出了我高句丽的威风。自此,我高句丽三十多年,从未遇到大周的威胁。如今,齐国的皇帝信誓旦旦,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我们这一战,不管如何艰难,也必须打,打出我们高句丽的立国之战。”

“这一战打赢了,那么我高句丽,自此以后,就不需要再以属国自居了。尤其我们如今,也是有步枪的国家。我们的实力,也是很强的。”

“虽说海西帝国和倭国落败,但是倭国实力不强,海西帝国一贯是自大成性的。他们落败了,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而我们高句丽一战,必然是可以打出我们的风采,彻底打出我们的立国之战。”

乙支文雄本身,就是强硬的主战派。

打仗,他是不惧的。

打就打,高句丽方面,有足够的士兵,也有足够的兵力一战。

兵部尚书钟金国也是附和道:“大王,臣也建议一战。我高句丽的存在,从来不是什么大周的施舍,也不是什么大周的怜悯恩赐,而是我们凭借自己的拼杀,一刀一枪一兵一卒打出来的。如果没有这些,也就没有我高句丽的存在。昔年,是如此。如今,也是如此。所以不管齐国如何,我们就是一战。”

户部尚书崔敏承道:“大王,我们高句丽方面,这几年都是年年丰收。我们的国库,有充足的粮食。甚至于整个高句丽境内,无数的士子,无数的百姓,都希望能拓展国土。所以如今,一旦和齐国开战,我们有足够的底蕴和基础。这一战,我们是能够支撑下去的。总之,就是杀吧,一定要杀个透彻,杀出我高句丽的未来。”

整个上下,都是全力主战。

这是高句丽的一个态度,他们即便是处在不利的情况,也仍然是要建议一战。

这是常态。

历史上的高句丽,遭到了大周几代君王的攻打,再往前,也一样是有不断被攻打的情况。所以就高句丽的一个历史下来,都是抗打,所以没有惧怕,反倒是要一战。

朴亦盛微微颔首,他却是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看向了李昌诃,道:“丞相,这一次和齐国开战,您老认为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李昌诃神色平静,却是缓缓道:“陛下,这一战打肯定是要打的,这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如果称臣求和有用,朴永元也就不至于是失败回来了。”

顿了顿,李昌诃又道:“我们如今要做的,那就是更为全面的,更为稳健的,甚至于争取以最小的代价,能挡住齐国的军队,这就是要考虑的。”

朴亦盛颔首道:“老师言之有理,这一次的厮杀,兹事体大,事关我们整个高句丽的存亡。战,是必须的。不过,却是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回这一次的胜利。”

“甚至于,我们往坏处考虑,即便是挡不住,也必须要尽最大的可能削弱齐国的力量。以至于最终,守住我高句丽。”

“我们高句丽一方,绝对不能步鲜卑的后尘。”

说到这里,朴亦盛看向了乙支文雄,道:“乙支老将军,你是宿将,更是曾经和大周厮杀过的。你的经验,是最为丰富的。你来说一说,这一战该怎么打?地图本王已经悬挂起来,你来看一看。”

乙支文雄毫不客气的站起身,道:“大王,不瞒您说,此前朴永元出使时,我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战可能要开战。”

“所以,我考虑了出战一事。”

“在臣看来,不管什么样的谈判,总归是要打了来。齐国认为能直接覆灭我们,我们认为自己能挡住。所以先较量一番,分一个高低来,再来考虑其他。”

他走到了地图的面前,直接指着在高句丽最北面的大同江,说道:“从辽东进入我高句丽,首要的第一道防线,便是北方的大同江。”

“我们的第一步防线,便是先在大同江边上搭建起防御工事,布置防线。大同江如今,水流仍是湍急。齐国要渡河,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是第一道防线。”

“我们的第二道防线,在曹山口。曹山口的这一处位置,是南下的必经之地。这一处位置,距离最北方的大同江,约莫有三十余里的路程。”

“所以我们就在曹山口的两侧山坡山,占据高地,扼守这最主要的制高点。毕竟我们如今有了步枪,凭借自身的步枪,那就可以攻击山下要横穿过去的敌人。”

“齐国的军队,想要对过曹山口,那是很难的。”

“我们的第三道防线,在永定城。这一座城池,是从过曹山口后,继续南下时,最大的一座坚城。当年为了抵挡大周的进攻,曾经在永定城的左右两侧,各自修建了屯兵驻扎的城池。”

“只要是齐国来进攻,两处的兵力都可以同时驰援。”

“目前来说,这是当下的一个防守策略。”

“当然,我也并非是没有考虑,我们主动进攻。只是要主动杀过去,直接和齐国正面交锋,我认为我们高句丽,还不具备这个实力。”

“齐国毕竟能击败海西帝国,能击败倭国,甚至于鲜卑都投降了,所以我们把事情考虑更坏一点,首要就是我们自身,可能挡不住,全线防守。”

“等这一战打下来,如果发现,我们有反击的机会,到时候再考虑反击。”

“如今能拟定的策略,就是大方向的策略。等一切的方向定下,那么等到了厮杀时,再慢慢来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