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首,额头轻轻抵住小墨的额头,感受着孩子的呼吸和存在,那一股温暖仿佛从胸腔溢出流入四肢百骸。他狼狈地抚慰着自己心里毁天灭地般的愧疚,颤声道:“我没事……我只是,太开心了……你们不要管我。”

温热的水雾在眼眶里腾起,他拳头狠狠攥紧,骨节泛白,许久才松开怀里的孩子。

他还不知道一切的事情,他的眼神还很清澈透明,他单纯得像一张没有被仇恨和命运的不公平渲染过的白纸……

这就足够好。

上帝足够仁慈。

将小墨哄到睡着,小护工的眼睛已经上下打架了,上官皓挺拔的身影走出房间,在楼梯的拐角处,按着手机上的按键,看着那一通编辑好的简讯,摩挲了片刻,才发送出去。

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作孽太多,就快要无法挽回了。

……

从一个警界高层的私人豪宅里赶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三点。

车子停在警局面前,发出“吱——!”得一声尖锐的厉响!

蓝子旗刚刚还淡然稳重的眸子里带了一点血色,手里紧紧攥着方向盘。回想着刚刚那个警界高层故作姿态的脸色,他软硬兼施,硬是活生生灭了他的几分锐气,看着他手里的那个电话真的打出去才稍微心安了一些。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快要被人打爆了。

拿过来看,上面“Lisa”的名字已经塞满了整个通讯记录。

蓝子旗冷哼一声,将手机丢在车子里面。

下车,肃杀的身影朝着灯光寂寂亮着的警局里面走去。

里面只有两个警员在值班,听到声音的时候只觉得一股肃杀的气息袭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了那个模样肃杀冷冽的男子,他浑身带着一股倨傲不羁的洒脱,冷眸扫过那两个人,沉声问道:“人呢?”

“这位先生您找谁?警局这种地方半夜三更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一个小警员蹙眉,话还没有说完却并另外一个拍住了肩膀,施了一个眼色,他立马反应了过来,惊诧道:“您是我们刘局说的那位蓝先生!”

“她怎么样了?在哪里?”蓝子旗嗓音冷若寒冰。

“在休息室呢,很早就睡着了……不过……”小警员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不过监禁七件事不允许任何人探望的,我们……唔……”

蓝子旗狠狠揪开了这个人的领子丢在一边,大步流星地朝着那个房间走过去。

“哎!你这人!”

他拧开门的声音却是谨慎的,打开的时候只觉得里面的气息僵硬得跟太平间一样,里面是一个简单的铁架床,可以随时收起来的那种。藏蓝色的床单上面躺着一个纤弱的女子,她衣服都没有换,侧脸上的发丝仿佛是被水打湿过的,贴在脸上分外凄楚。

蓝子旗的手臂被人攥住了。

“蓝先生,您这样不好,虽然我们刘局打过招呼,但是规矩还在……”小警员说了两句,看到他肃杀的眼神又顿住了,嗫嚅道,“那个……我,我们只能保证你看一会……”

蓝子旗走了进去,将门重重甩上。

眼前的小女人太累了,这样的声音只是让她轻轻蹙眉,蠕动了一下便没有再动弹。

蓝子旗走过去,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试了试床的软硬程度,脸色愈发铁青了一些。真他妈恶心,这种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

可凝视着她的脸,蓝子旗的表情却没有缓和多少,如果秦沐语醒着,就会知道此刻他这一张脸到底有多可怕。他缓缓蹲下身,大掌揉着她后脑的发丝,并不温柔。

眼眸里充溢着淡淡的血丝,他终于开口。

“秦沐语,你不告诉我,是吗?”冰冷如霜的嗓音,在空气里飘忽起来。

大掌再度扣紧了一些,他犀利的眸光凑近她的脸,含恨咬牙说着:“四年,我他妈问了你多少次,你连说都不肯说……你怕什么呢?怕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也跟上官那个混蛋一样觉得秦瑾兰是你杀的吗?我蓝子旗是什么?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一直到今天,一直闹到警察都过来了,我他妈才知道你身上原来背着这样一个血淋淋的案子!!

蓝子旗眸子里的猩红更重了一些,胸腔里充溢着复杂的情绪,疼痛多过于怨恨。他现在终于能够清楚她和上官皓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当年皓为什么会对她做这么残忍的事情,他也终于懂了。呵……真狠啊……连自己的孩子都肯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