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上的白缨如同变成了红缨,顾楠提着斑驳的长枪走回军中。

士卒从她的身边走过,用土灰扑灭着横在路上的大火。

白衣浸着血红,顾楠站在军前,等着路上的火光渐渐隐没,面无神色。

即使是青州的士卒,路过这血衣将领身边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微微绕开,没人敢上前打扰。

一身煞气,确实让两旁的人都不敢靠近。

“嗒嗒。”

似乎是有马蹄声向她走来,顾楠移过眼睛看去,是那个徐州的将领臧霸。

臧霸看出了顾楠的异样,他也不明白顾楠为何会这样。

不过此时,也就只有他还敢上前同顾楠说话了。

而他也想结实一下这个豪勇之人。

“战死阵中就该是我等军伍之人的归宿,你虽杀了他们,又何至于如此?”

臧霸咧着嘴笑着,他以为顾楠是在伤怀那军阵。

在他看来那军阵战死,是无怨无悔的事。

甚至应当是一种壮烈,何必感伤。

顾楠侧过头,斗笠下的下的眼睛落在臧霸的身上。

沉默了一会儿,知道对方是好意,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

“多谢。”

说完,转身走回了青州的军阵里。

臧霸站着看着顾楠离去,无奈地抬了一下眉头,虽是个好汉,却也是个怪人。

让他一点都看不明白。

火焰在烟尘的铺盖下不甘地挣扎着,直到彻底被扑灭,剩下焦木上的一缕缕青烟消散。

顾楠找了一匹新马,骑上了马背。

“追!”

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路边的地上,一张狰狞的甲面还陷在沙土里,沾染在这几分鲜血,空空的眼孔对着远处的天上。

天下再无陷阵军,战死之人,落回原籍,不背陷阵杀孽。

但陷阵杀孽无数,终要有人来背。

谁来背?

大军之中,白衣之上,是一片滔天业障,举目无涯。

······

益都之侧,兖州大败,军阵溃散,吕布领军撤入新汶。

陈宫先前在新汶留了一军,本来借助新汶余部,尚可固守一段时日,再从后路退出,撤入兖州。

但是在之前,徐州兵来的如此之慢,也不是完全没有做任何事情的。

他们找出了兖州的粮道,并将之攻取,也断了兖州军最后的退路。

此时的兖州军,已如同一只困兽,被置于了牢笼之中。

死守新汶不出,没有粮草补给,也守不了多久了。

青州和徐州的大军将至,军中的士气却日日低迷。

偏偏在这个时候,陈宫收到了一则消息。

堂上没有点灯,只有从堂外投进来的光将堂上微微照亮。

四下的人应该都是已经被挥退了,只有吕布一个人坐在座上,腿上横着方天画戟,一手轻轻地擦拭着。

画戟上,倒映着他如同刀刻斧凿一般锐利的面孔,可惜,这面孔上如今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份锐意。

大概是因为在外守备的侍卫都被挥退了的缘故,即使是有人进来了,也没有人上来通报。

直到堂上响起一个脚步声,陈宫躬身站在了吕布的面前。

“将军。”

吕布擦拭画戟的手顿住,半响,放了下来,眼中平静地看向陈宫。他这一生,少有这么平静过。

“军师,是有何事?”

“将军,你让我去找的事,有消息了。”

陈宫的脸上像是带着苦笑,也不知道是在苦笑什么。

从怀中拿出了一份书文。

吕布平静的眼中,有了一些波动。

他只让陈宫去找了一件事。

但很快,那神色转为了默然,此时的他,还能在做什么呢?

“拿来我看。”

陈宫的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才上前,将书文交到了吕布的手中。

“派出去的人在北海见到了姑娘。”

陈宫的话声顿了一下。

“听闻,姑娘是被曹操帐下的一个先生收做了弟子。那先生常穿一件白衣,如今正是出征,所以姑娘暂时在曹操府上照顾。”

“这白衣先生,叫做顾楠。”

曹操手下,有几个白衣先生,又有几个是要出征的?